他心裡惦記著的,還是自己的部隊。
龍謙擔心是自己麾下那些樸實計程車兵在知道太后和皇帝就在身邊會有過分的反應。反應會是對立的兩方面,一是激動,畢竟是生長於這個環境下的人,平日只能私下議論的皇帝就在身邊,不激動是不可能的。第二就是作繭自縛了。平日的政治課上,可沒少講滿清朝廷的壞話,如何無能,如何**,如何盤剝百姓。搞得官兵憤恨不已。而且,大夥兒出身響馬,又與官軍連番血戰,骨子裡對於朝廷是仇視的。招安來的太急,沒有給龍謙做思想工作的時間,只能在最高層袒露他的打算。現在就更過分了,投降朝廷也就罷了,竟然成為了皇帝和太后的鐵桿保衛者,這個彎子轉的忒快了些。
龍謙不能不擔憂部隊的情緒。而且,手裡還有兩個參與了北京行動的連隊。萬一訊息透露出去,只有一條路,殺掉慈禧和光緒,挑起天下大亂以求生存了。
但這不是龍謙希望看到的局面。他還是希望掌控住部隊,按照他的思路一步步走下去。
宴席開席前,那彥圖來傳慈禧的旨意,要龍謙去太后那桌吃飯。龍謙拒絕了,對這個蒙古人說,“俘虜們尚未安置好,實在不放心。”說完便離開了縣衙,留下石大壽帶十連和十二連警戒縣衙。
蒙山軍大隊,俘虜和蒙山軍的傷號們都安置在城邊的一家車馬店裡,一半人必須露宿了。到了這個季節,塞外的夜晚已經有些冷了。龍謙過去時,各營正以連為單位埋鍋造飯,院子裡支起了好幾座霸王火,煙霧繚繞的。
士兵們看見龍謙,紛紛跟他打招呼,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這個讓龍謙踏實不少,“嘿,弟兄們,吃飽肚子啊,要敞開吃。飯後燙腳,早些休息。”他每個連都走了一遍,問候著官兵們。
看不出異常。最後,龍謙來到設在正房的醫護所。
沒想到吳永也在這裡。吳縣令找來三個大夫。這些大夫聽說是為打洋人的兵士療傷,很熱情主動。蒙山軍自己也帶著醫生。當年的跌打醫生程富貴已經是“老軍醫”了。龍謙進來的時候,見程富貴正在給傷號換藥。
二連一個傷在右臂計程車兵,骨頭被打碎了,斷骨就露在外面,傷口嚴重化膿,人發著高燒,怕是不行了。
龍謙仔細檢視了其傷情。決定鋸掉他的斷臂。
他走出屋外,叫出了程富貴,吳永也跟著出來了,“老程,鋸掉吧!這樣或許能救小嶽一命。找鋸子來吧。”
程富貴嘆息一聲。
副營長兼二連長杜三立眼中含淚,進去跟那個姓岳的傷號說了。“司令,小嶽不願意,他寧死也不願意被鋸掉胳膊。”
“胡鬧!命重要還是胳膊重要?把他給我捆住,這事我親自幹。要罵,就讓小嶽罵我好了。殘廢了,咱蒙山軍養他一輩子!怕球!”龍謙罵了一聲。
“龍大人,真要鋸掉胳膊?”他是文官。哪裡見過如此慘事,連聽也沒聽過。
“沒辦法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兄弟丟了性命!忍得一時痛苦,留下有用之身。”龍謙對吳永揮揮手,“對了,你去縣衙吧,稟明太后,我隨後過去。”
鋸子找來了。程富貴用開水煮了,算是消過毒,拿著鋸子進屋裡了。吳永卻沒有走,站在門口,聽見屋裡傳來的淒厲之極的慘叫,禁不住兩腿打戰。
龍謙終於走出來,雙手沾滿鮮血。鎮靜地對陳富貴說,“給小嶽弄一副退燒的湯藥,杜三立你親自照顧他喝下去。”龍謙沒理吳永,在翟鴻翔端過來的面盆裡洗了手。“怎麼樣?你還好吧?”
“這樣可以嗎?”翟鴻翔跟了蒙山軍暫時被編入司令部參謀科,他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手術。
“不做必死,做了或許有幾分希望。明日小嶽退了燒,命差不多就保住了。這個世道,人命太賤了!”龍謙看到吳永,“咦,為何還沒過去?”
“大人真是愛兵如子。難怪能打敗洋兵。”
“是我對不起我的弟兄們呀。至於戰功,那都是我的弟兄們出生入死掙來的。沒有他們,我龍謙狗屁不是!魯山!”
“在!”魯山跑過來。
“今晚我帶四營到縣衙警戒,這邊交給你了。多操點心,千萬不可大意。”
“是。”魯山立正回答。
“魯山,”龍謙將魯山叫至一旁,“你要多留點心。咱們這個彎子轉的太快,保不齊有想不通的,注意抓好連排長們,有什麼不穩定的跡象,及時派人告我。另外,我在北京幹了件大事,三連和十一連都是參與了的,將來會明白告訴大家,但現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