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馬上放心下來,心道:“不管耶耶是為何忽然這般武斷,但這個結果卻是對我有利的,他這話說出了口來,便再無轉圜,如此總算是我的謀劃建了功,何必再管那些?”
李曜見李衎不答,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既然如此,某無話可說。”忽然轉頭朝李嗣昭走過去,衝他道:“將軍可否借刀一用?”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王笉忙道:“正陽兄切勿一時激憤”
李曜擺手打斷:“某清醒得很。”然後直視李嗣昭。
李嗣昭卻根本毫不顧忌,哈哈一笑,解下自己的橫刀,一把遞過:“喏!”
“多謝。”李曜坦然接刀,轉過身去,看了李衎一眼。
李衎微微眯起雙眼:“你待怎地?”
“耶耶畢竟養我十七載,今日我李曜出此家門,愧於養育之恩無有回報。某今當眾立誓,不出十年,必還十萬貫與李家,以為教養之資!”
李曜這話出口,眾人俱是大驚:這李五郎好大的口氣!
唯獨王笉與趙穎兒卻同時眼前一亮。
李衎眯著眼睛:“你今日大言不慚,只圖一時痛快,日後卻莫要被人恥笑才好。”
李曜根本不理,卻忽然反手一抽,拔出刀來,扯過一縷頭髮,道:“某言盡於此,今日便與父兄割發斷恩,與代州李家再無瓜葛!”說罷飛快一拉,青絲飛揚。
趙穎兒忽然流下淚來,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只覺得眼前這一幕看得這般讓人心生絕望之感。阿郎與郎君十七年父子之情,便是這般輕輕一刀,便自了結了麼?
她不知道,自己這般原非對李家有多深的感情,而只是下意識裡為李曜的將來擔憂而已,尤其是,他還當眾承諾十年之內,還李家十萬貫巨數,以作教養之資。十萬貫啊,整個代州城一年能上繳的賦稅,都不足十萬貫!
李曜卻面色坦然,利索地還刀入鞘,將之遞還給李嗣昭,道:“謝李將軍。”
“好說,好說。”李嗣昭哈哈一笑:“果然是真男兒,既然要斷,便是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
李曜微微一笑。
李嗣昭卻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大王帥令:代州李正陽忠勇剛烈,襄助旌節,陣斬馮霸,威揚一州,千里奔行,以告敵情著賞良馬一匹,錢五千貫,綢二百匹。”
李曜剛要稱謝,李嗣昭卻又再次露出笑容,道:“大王還有一事託我來辦。”
“多謝大王厚賞。”李曜一句道謝被憋了回去,但還是不能不說,然後才問道:“不知何事?可須在下幫忙?”
李嗣昭哈哈一笑,居然很自來熟地拍了拍李曜的肩膀:“正要你幫忙。”
李曜心中一咯噔,遲疑道:“為大王效勞自是應當,只是眼下某已離了李家,有些事怕不是那般方便了。”他只道是關於鐵坊的事情,此時自然只好推掉。
哪知道李嗣昭笑得越發燦爛了,道:“無妨無妨,離家更好!”
這人直爽慣了,也不管李衎父子三人面色鐵青,徑直對李曜道:“大王已然派人打聽清楚,說李記鐵坊今年之所以產量大增,乃是因為你提供了一套什麼什麼水的辦法,大王聞之大喜!如今我河東軍械官坊日漸蕭條衰落,所產出不僅連私家所產亦有不足,且質量低劣,不堪一用是以大王命我親自來走這一遭,便是要為了請你去晉陽,專為大王治下這軍械造、修之事,名曰‘掌軍械監’,這個品銜是略低了點,乃是正八品上不過五郎莫要多心,大王素聞五郎大才,遲早是要重用的,只是大王畢竟是以軍法治下,凡事總須一步一步來”
“謝大王看重,李曜願往。”李曜居然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下來。
李嗣昭眼睛睜大,心中似乎還有點意外。他不是不知道掌軍械監從某個方面上來說,算是個肥差,但是從另一方面講,這個位置也很難做:首先,要保證軍械質量、數量,但凡其一不足,很可能就是軍法從事,危險得很;其次,這個位置雖然看似文官,但是一旦發生大戰,一些軍械需要隨軍修理,有時候也會需要他帶著一批工匠隨軍出征,也是有危險的;第三最糟糕,就是這個位置責任重大,升官卻並無什麼前途,很多人一干就是數十年
但是李曜就是這麼簡單直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呃某那番話,五郎確信都聽明白了?”李嗣昭還有點不敢相信,再次確認道。
李曜點點頭:“聽明白了,某願去晉陽為大王效力,只是有一樁事,李將軍若能答應,某才去得。此非某拿捏作態,而是若不以此事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