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而有之,而說白又有音樂伴奏。
高麗納的批評使克利斯朵夫對於瓦格納派的朗誦體格外覺得笨重,甚至難聽;他考
慮到在戲劇中把說白與歌唱放在一處,用吟詠體把它們合在一起,是不是無聊,是不是
違反自然:因為那好比把一騎馬和一隻鳥拴在同一輛車上。說白與歌唱各有各的節奏。
一個藝術家為了他所偏愛的一種藝術而犧牲另一種,那是可以理解的。但要在兩者之間
求妥協,就非兩敗俱傷不可:結果是說白不成其為說白,歌唱不成其為歌唱。歌唱的壯
闊的波瀾,勢必受狹窄單調的河岸限制;而說白的美麗的裸露的四肢,也要包上一層濃
豔厚重的布帛,把手勢與腳步都給束縛了。為什麼不讓它們倆自由活動呢?就象一個美
麗的女子,沿著一條小溪輕快的走著,幻想著,給喁喁的水聲催眠著,步履的節奏不歷
史上著名的例子有貝多芬的《哀格蒙特》,門德爾松的《仲夏夜之夢》,比才的《阿萊
城的姑娘》等。
知不覺與溪水的歌聲相應。這樣,音樂與詩歌都自由了,可以並肩前進,把彼此的
幻夢融和在一起。當然不是任何音樂任何詩歌都能這樣結合的。一般粗製濫造的嘗試和
惡俗不堪的演員,往往使反對雜劇的人振振有辭。克利斯朵夫也久已跟他們一樣存著厭
惡之心:演員們依著樂器的伴奏念那些語體的吟誦的時候,並不顧到伴奏,並不想把他
們的聲音與伴奏融合為一,只想教人聽到他們的聲音:這種荒謬的情形的確使一切有音
樂感覺的耳朵受不了。可是從他聽到了高麗納和諧的聲音,聽到了她流水似的,純淨的
聲音,象一道陽光照在水裡那樣在音樂中動盪,和每句旋律的輪廓化成一片,成為一種
更自由更流暢的歌聲,他彷彿看到了一種新藝術的美。
他或許看得很對;但這一類的藝術倘使要真有價值,可以說是所有的體裁中最難的,
象克利斯朵夫那樣沒有經驗的人去貿然嘗試,決計免不了危險。尤其因為這種藝術有一
個主要條件:就是詩人,藝術家,演員,三方面的努力必須非常調和。克利斯朵夫完全
不理會這些,就冒冒失失的去嘗試只有他一個人感覺到它的法則的新藝術。
最初他想採取莎士比亞的一出神幻劇①或《浮士德》後部中的一幕來配製音樂。但
戲院方面並無意作這種嘗試,認為費用既不貲,而且是荒唐的試驗。大家承認克利斯朵
夫對音樂是內行,但看到他膽敢對戲劇也有所主張,就覺得好笑而不把他當真了。音樂
與詩歌,好似兩個漠不相關而暗中互相仇視的世界。要踏進詩歌的領域,克利斯朵夫必
須和一個詩人合作;而這詩人是不容許他選擇的,連他自己也不敢選擇:因為他不敢信
任自己的文學趣味。人家說他完全不懂詩歌,事實上他對於周圍的人所讚賞的詩歌,的
確完全不懂。憑著他那種老實與固執的脾氣,他費了不少苦心去領略這一首詩或那一首
詩的妙處,始終沒成功,他不勝惶愧,承認自己沒有詩人的素質。其實他很愛好某幾個
過去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