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遍。
全場為之愣了一愣。過了一忽兒,他又冷冷的說:“咱們再來!”
她愕然望著他,雙手哆嗦著,真想把樂器望他頭上扔過去;事後她竟不懂當時怎麼
沒有那樣做。但她懾於克利斯朵夫的威嚴,只得重新開始。她把全部的歌唱完了,連一
個拍子一個小地方也不敢變動:因為她覺得克利斯朵夫絕對不會留情,而一想起要再受
一次侮辱就嚇得渾身發抖。
她唱完以後,臺下掌聲不絕。他們並不是捧她唱的歌,——(要是她唱別的作品,
也可以博得同樣的掌聲),——而是捧這位有名的老資格的女歌唱家:他們知道讚賞她
是沒有錯的。同時大家還想補償一下她受的侮辱。他們隱隱然覺得她剛才唱錯了,但認
為克利斯朵夫當場給她指出來簡直不成體統。大家都喊著〃再來一次〃。克利斯朵夫可很
堅決的把琴關上了。
她沒有發覺這樁新的侮辱;她心裡亂得很,根本不想再來一次。她急急忙忙下了臺,
躲在化裝室裡把胸中鬱積著的惱恨與憤怒一啟發洩了出來:又是哭,又是叫,把克利斯
朵夫直罵了一刻鐘狂怒的叫聲一直傳到門外。據那些進去探望她的朋友出來說,克
利斯朵夫對她的態度簡直跟下等人一樣。眾人的議論在戲院中是傳得很快的。所以克利
斯朵夫重新踏上指揮台演奏最後一曲的時候,場子裡頗有些騷亂的現象。但這個曲子不
是他的,而是奧赫的《歡樂進行曲》。聽眾既喜歡這曲平凡的音樂,便不必噓斥克利斯
朵夫而就有極簡單的辦法來表示他們的不滿意:他們有心替奧赫捧場,熱烈鼓掌要求作
者露面了二三次;奧赫當然不肯放過機會。而這時音樂會也完了。
大公爵和宮廷方面的人,那些終日無聊而愛說短道長的內地人,對音樂會的情形當
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和女歌唱家有交情的幾家報紙,絕口不提那件不愉快的事,只一致
恭維她歌唱的藝術,而在報導她所唱的作品的時候順便提了提那些歌。關於克利斯朵夫
其他的作品,只是寥寥幾行,所有的報紙全是大同小異的論調:“對位學很有功夫。
風格非常煩瑣。缺少靈感。沒有旋律。純粹是頭腦的而非心靈的產物。缺乏真誠。只想
獨創一格〃——接下去的一段文字是討論真正的獨創,舉出一般故世的大師,〃不求
獨創一格而自然獨創一格的〃,如莫扎特、貝多芬,呂威、舒伯特、勃拉姆斯等等的作品
為證。——然後筆頭一轉又轉到當地的戲院不久要重演克萊採爾的作品,就手把那出〃永
遠清新永遠美麗的歌劇〃長篇累牘的描寫了一番。
總之,便是對克利斯朵夫最有好感的批評家也完全不瞭解他的作品;而絕對不喜歡
他的人自然更表現出陰險的仇視態度;——至於大眾,既沒有批評家,不管是好意的或
惡意的批評家領導,只能一聲不出。讓大眾自己去思想的時候,他們就乾脆不思想。
克利斯朵夫灰心到了極點。
其實他的失敗不足為奇。他的作品不討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