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做就辦不到。”
“你一定辦得到的。”
“我這幾天才知道我也會不做事的。”
“那末你慢慢的就會一事不做了。”
他跟她談過了話,心裡很平靜很安定。他只要看見她就行了。他的不安,他的煩躁,
使他的心抽搐的那種緊張的苦悶,都鬆了下來。他跟她說話的時候,想到她的時候,心
一點兒不亂。他雖然不敢承認,但一接近她,就覺得進入了一種甜蜜的麻痺狀態,差不
多要矇矓入睡了。
這些夜裡,他比平時睡得特別好。
做完了工作回家的時候,克利斯朵夫總向鋪子裡瞧一眼。他難得不看見薩皮納的,
他們便笑著點點頭。有時她站在門口,兩人就談幾句話;再不然他把門推開一半,叫小
孩子過來塞一包糖給她。
有一天,他決意走進鋪子,推說要幾顆上裝的鈕釦。她找了一會找不到。所有的鈕
扣都混在一起,沒法分清。她因為被他看到東西這麼亂,有點兒不大得勁。他可覺得很
有趣,低下頭去想看個仔細。
“不行!〃她一邊說一邊用手遮著抽屜,〃你不能看!簡直是堆亂東西”
她又找起來了。但克利斯朵夫使她發窘,她懊惱之下,把抽屜一推,說道:“找不
到了。你到隔壁街上李齊鋪子去買罷。她一定有。她那兒是要什麼有什麼的。”
他對她這種做買賣的作風笑了。
“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顧客都這樣介紹給她的?”
“這也不是第一回了,〃她滿不在乎的回答。
可是她究竟有些不好意思。
“整東西真麻煩,〃她又說。〃我老是一天一天的拖著,可是明兒我一定要開始了。”
“要不要我幫忙?”
她拒絕了。她心裡是願意的:可是不敢,怕人家說閒話,而且他來了,她也會膽怯
的。
他們繼續談著話。過了一會,她說:“你的鈕釦怎麼樣呢?不上李齊那邊去買嗎?”
“才不去呢,〃克利斯朵夫說。〃等你把東西整好了我再來。”
“噢!〃薩皮納回答,她已經忘了剛才的話,〃你別等得那麼久啊!”
這句老實話使他們倆都笑開了。
克利斯朵夫向著她關上的抽屜走過去。
“讓我來找行不行?”
她跑上來想攔住他:“不,不,不用再找,我知道的確沒有了。”
“我打賭你一定有的。”
他一來就把他要的鈕釦得意揚揚的找到了。可是他還要另外幾顆,想接著再找;但
她把匣子搶了過去,賭著氣自己來找了。
天黑下來了,她拿了匣子走近視窗。克利斯朵夫坐在一旁,只離開她幾步路。女孩
子爬在他的膝上,他裝做聽著孩子胡扯,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其實他瞧著薩皮納,薩皮
納也知道他瞧著她。她低著頭在匣子裡掏。他看到她的頸窩跟一部分的腮幫,——發見
她臉紅了,他也臉紅了。”
孩子老是在講話,沒有人理她。薩皮納木在那裡不動了。
克利斯朵夫看不清她做些什麼,但相信她是什麼也沒做,甚至也沒看著她手裡的匣
子。兩人還是不作聲,孩子覺得奇怪,從克利斯朵夫的膝上滑了下來,問:“幹嗎你們
不說話了?”
薩皮納猛的轉過身子,把她摟在懷裡。匣子掉在地下,鈕釦都望傢俱底下亂滾;孩
子快活得直叫,趕緊跑著去追了。薩皮納回到窗子前面,把臉貼著玻璃好似望著外邊出
神了。
“再見,〃克利斯朵夫說著,心亂了。
她頭也不回,只很輕的回答了一聲〃再見〃。
星期日下午,整個屋子都空了。全家都上教堂去做晚禱。薩皮納可是一向不去的。
有一次當幽美的鐘聲響個不歇,好似催她去的時候,克利斯朵夫看見她在小花園裡坐在
屋門口,便開玩笑似的責備她;她也開玩笑似的回答說,非去不可的只有彌撒祭,而不
是晚禱;過分熱心非但用不著,並且還有些討厭;她認為上帝對她的不去做晚禱決不會
見怪,反而覺得高興呢。
“你把上帝看做跟你自己一樣,〃克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