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3 / 4)

圍的東西,可不知她說的是那些

東西,還是她的兒子和死了的人。

“你會陪著我嗎?不離開我嗎?要是你也走了,我怎麼辦呢?”

“我不走的。咱們住在一塊兒。別哭啦。我答應您得了。”

她還是哭著,沒法停下來。他拿手帕替她抹著眼淚。

“您心裡想著什麼啊,好媽媽?您難過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竭力靜下來裝出笑臉。

“我再想得明白也沒用:為了一點兒小事就會哭起來你瞧,我又來了原諒

我罷。我真傻。我老了,沒精神了,覺得什麼都沒意思,我對什麼事也不中用了。我真

想把自己跟這些東西一塊兒埋掉算了。”

他把她象孩子一樣緊緊的抱在懷裡。

“別難受啦,您歇歇罷,別亂想了”

她慢慢的靜下來。

“真胡鬧,我自己也難為情可是怎麼會這樣的呢?怎麼會這樣的呢?”

這位一輩子勤勉的老太太,弄不明白她的精力怎麼會一下子衰退的,只覺得非常難

受。克利斯朵夫只做不覺得。

“媽媽,大概您是累了罷,〃他竭力裝出毫不介意的口吻。“沒關係的,您瞧著吧。”

但他在那裡擔心了。他從小看慣母親勇敢,隱忍,對所有的磨折都不聲不響的抵抗

過來。這一回的精神崩潰使他害怕了。

他幫著把散在地下的東西收拾起來。她往往抓著一件東西捨不得放下;他就輕輕的

從她手裡拿走,而她也讓他拿走了。

從這天氣,他儘量多跟母親在一塊兒。工作完畢,他不再關在自己房裡而來陪她了。

他覺得她那麼孤獨,又不夠堅強擔受這孤獨:把她這樣的丟在一邊是很危險的。

夜晚,他坐在她身旁,靠近開啟著的臨街的窗。田野慢慢黑下來了。人們一個一個

的都在回家。遠遠的屋子裡,亮起小小的燈光。這些景象,他們見過千百次,可是不久

就要看不到了。兩人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互相指出黃昏時那些熟悉的,早就預料到的小

事,感到很新鮮。他們往往半晌不作聲。魯意莎莫名片妙的提到忽然想起的一件往事,

一些斷片的回憶。如今身旁有了一顆對她憐愛的心,她舌頭比較鬆動了。她費了很大的

勁想說話,可是不容易:因為平時在家老躲在一邊,認為丈夫兒子都太聰明瞭,和她談

不上話的;她從來不敢在他們之間插一句嘴。克利斯朵夫現在這種孝順而殷勤的態度,

對她完全是新鮮的,使她非常快慰也非常膽怯。她搜尋枯腸,只表達不出胸中的意思;

句子都是有頭無尾的,不清不楚的。有時她對自己所說的也難為情起來,望著兒子,一

樁事講了一半就停止了。他握著她的手:她才放下了心,他對於這顆兒童般的慈母的心

不勝憐愛,那是他小時候的避難所,而此刻倒是它來向他找依傍了。他又高興又悲哀的

聽著那些無聊的,除了他以外誰也不感興趣的嘮叨,聽著那平凡而沒有歡樂的一生的,

微不足道的,但魯意莎認為極寶貴的回憶。他有時拿別的話打斷她,怕她因回想而傷心,

勸她睡覺。她懂得他的意思,便用著感激的眼神望著他說:“真的,這樣我心裡倒覺得

舒服些;咱們再待一會兒罷。”

他們坐到深夜,等街坊上全睡熟了的時候方始分手。她因為胸中的鬱積發洩了一部

分,覺得鬆快了些;他因為精神上多了一重擔負,有點悶悶不樂。

搬家的日子到了。前一天晚上,他們在不點燈火的房間裡比平時逗留得更久,一句

話也不說。每隔一些時候,魯意莎嘆一聲:“唉!天哪!〃克利斯朵夫提到明天搬場的許

多小節目,想使母親分心。她不願意睡覺,克利斯朵夫很溫和的催她去睡。但他自己回

到房裡,也隔了好久才上床。靠著窗子,他竭力透過黑暗,對屋子底下黑魆魆的河面最

後望了一番。他聽到彌娜花園裡大樹之間的風聲。天上很黑。街上沒有一個行人。一陣

冷雨開始下起來了。定風針格格的響著。隔壁屋裡有個孩子在啼哭。黑夜壓在地面上,

陰慘慘的教你透不過氣來。破裂的鐘聲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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