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部分(3 / 4)

子裡是個老教士,你自己不覺得就是了。”

“很可能,〃他說。〃在我,總得挑定一個。善跟惡之間,絕對沒有中間地位。”

“是的,我知道;就為這一點我才喜歡你。我告訴你,我的確很喜歡你;可是”

“可是你也很喜歡另外一個。”

她笑了,對他做著最媚人的眼色,用著最柔和的聲音說:“仍舊跟我做朋友罷!”

他差不多又要讓步的時候,呂西安進來了,高蘭德用同樣甜蜜的媚眼同樣柔和的聲

音接待他。克利斯朵夫不聲不響的看著高蘭德做戲。然後他走了,打定主意和她決裂了。

他心裡有些難過。老是有所依戀,老是上人家的當,真是太蠢了!

回到寓所,他心不在焉的整理書籍,隨便開啟《聖經》,看到下面的一段:

“我主說:因為錫安的女子狂傲,行走挺項,賣弄眼目,俏步徐行,把腳上的

銀圈震動得丁當作響,

所以主必使錫安的女子頭長禿瘡,又使她們赤露下體〃①

①見《舊約?以賽亞書》第三章。

讀到這裡,他想起高蘭德的裝腔作勢,笑了出來,便心情輕快的睡了。接著他又自

以為跟巴黎腐敗的風氣已經同流合汙到相當程度,才會讀著《聖經》覺得好笑。但他在

床上反覆揹著這偉大的惡作劇的審判者的判決,想象這種事要是臨到高蘭德頭上的情景,

不禁象孩子般哈哈大笑了一會,睡熟了。他已經不再想到他新的鬱悶。多一樁也罷,少

一樁也罷他已經習慣了。

他照常到高蘭德家上課,只避免跟她作親密的談話。她徒然表示難過,生氣,玩種

種花樣:他始終固執著;兩人都不高興了;終於她自動想出理由來減少課程;他也找出

藉口來回避史丹芬家裡的晚會。

他已經嘗夠巴黎社會的味道,再也受不了那種空虛,閒蕩,萎靡,神經衰弱,以及

無理由、無目標、徒然磨蝕自己的、苛酷的批評。他不懂,一個民族怎麼能在這種為藝

術而藝術、為享樂而享樂的,死氣沉沉的空氣中過活。可是這民族的確活在那裡,從前

有過偉大的日子,此刻在世界上還相當威風;從遠處看,它還能引起人家的幻象。它從

哪兒找到它生存的意義的呢?除了尋歡作樂,它又一無信仰

克利斯朵夫正想著這些念頭的時候,在路上突然撞見一群叫叫嚷嚷的青年男女,拉

著一輛車,裡面坐著一個老教士向兩旁祝福。走了一程,他又看到一些兵拿著刀斧捶打

一所教堂的大門,門內是一批掛有國家勳章的先生揮舞著桌椅迎接他們。這時他才覺得

法國究竟還有所信仰,——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信仰。人家告訴他說,政府與教會共同

生活了一百年之後,現在要分離了,可是因為宗教不甘心脫離,政府便憑著它的權利與

武力把宗教攆出門外。克利斯朵夫覺得這種辦法未免有傷和氣;但是巴黎藝術家的那種

混亂的作風使他膩煩透了,所以遇到幾個人為了什麼公案——即使是極無聊的——而打

得頭破血流也覺得痛快。

他不久又發見這種人在法國為數不少。政見不同的報紙互相廝殺得象荷馬史詩中的

英雄一般,天天發表鼓吹內戰的文字。固然這不過是叫喊一陣,難得有人真會動手。但

也並非沒有天真的人把別人所寫的原則付諸實行。於是就有奇奇怪怪的景象可以看到:

什麼某幾個州府自稱為脫離法國啦,幾個聯隊鬧兵變啦,州長公署被焚啦,徵收員收稅

要大隊的憲兵保護啦,鄉下人燒了開水保衛教堂啦,自由思想者以自由的名義去攻擊教

堂啦,普渡眾生的教主們爬在樹上煽動葡萄酒省份去攻擊酒精省份啦。東一處,西一處,

幾百萬人摩拳擦掌,嚷得滿面通紅,結果真的動武了。共和政府先是巴結民眾,然後又

拔出刀來對付他們。民眾卻是把自己的孩子——軍官與士兵——砍破腦袋。這樣,各人

都對別人證明自己理由充足,拳頭結實。你在遠處看,從報紙上看的時候,彷彿又回到

了幾個世紀以前去了。克利斯朵夫發見這法蘭西——事事懷疑的法蘭西——竟然是一個

偏激若狂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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