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給晨報拿去零零碎碎的
登載。他們這樣有規律的生產,象下蛋一樣,每星期兩次,成年累月的繼續下去。他們
生產,生產,到了山窮水盡,無可再寫的時候,便搜尋枯腸,製造些淫猥怪異的新花樣:
因為群眾的肚子已經給塞飽了,佳餚美味都吃膩了,對最淫蕩的想象也很快的覺得平淡
無奇:作者非永遠加強刺激不可,非和別人的刺激競爭,和自己以前製造的刺激競爭不
可;——於是他們把心血都嘔盡了,教人看了可憐而又可笑。
克利斯朵夫不知道這個悲慘職業的種種內幕;但即使他知道了,也不見得更寬容:
因為他認為,無論什麼理由也不能寬恕一個藝術家為了三十銅子而出賣藝術
“便是為了維持他所親所愛的人的生活也不能原諒嗎?”
“不能。”
“你這是不近人情啊。”
“這不是人情不人情的問題,主要是得做一個人!人情!喝!你們這套沒
有骨頭的人道主義真是天曉得!一個人不能同時愛幾十樣東西,不能同時侍候好幾
個上帝!”
克利斯朵夫一向過著埋頭工作的生活,眼界不出他那個德國小城,沒想到象巴黎藝
術界這種腐敗的情形差不多在所有的大都市裡都難避免。德國人常常自以為〃貞潔〃,把
拉丁民族看做是〃不道德的〃:這種遺傳的偏見慢慢的在克利斯朵夫心中覺醒了。高恩提
出柏林的穢史,德意志帝國的上層階級的腐化,蠻橫暴烈的作風使醜行更要不得等等,
和克利斯朵夫抬槓。但高恩並沒意思袒護法國人;他把德國的風氣看得和巴黎的一樣平
淡。他只是玩世不恭的想道:“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習慣〃;所以他對自己那個社會里
的習慣也恬不為奇。克利斯朵夫卻只能認為是他們的民族性。於是他不免象所有的德國
人一樣,把侵蝕各國知識分子的潰瘍,看作是法國藝術特有的惡習和拉丁民族的劣根性。
這個和巴黎文學的初次接觸使克利斯朵夫非常痛苦,以後直要過了相當的時間才能
忘掉。不是專門致辦於那些被人肉麻當有趣的稱為〃基本娛樂〃的著作,並非沒有。但最
美最好的作品,他完全看不到。因為它們不求高恩一流的人擁護;它們既不在乎這般讀
者,這般讀者也不在乎這種讀物:他們都是你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的。高恩從來沒對
克利斯朵夫提過這等著作。他真心以為他和他的朋友們便是法國藝術的代表;除了他們
所承認的大作家之外,法國就沒有什麼天才,沒有什麼藝術了。為文壇增光,為法國爭
榮的詩人們,克利斯朵夫連一個都不知道。在小說方面,他只看到矗立在無數俗流之上
的巴萊斯和法朗士的幾部作品。可是他語言的程度太淺,難於領略前者的思想分析和後
者幽默而淵博的風趣。他好奇的瞧了瞧法朗士花房裡所培養的橘樹,以及在巴萊斯心頭
開發的嬌弱的水仙。在意境高遠而不免空洞的天才梅特林克之前,他也站了一會,覺得
有股單調的,浮華的神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