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部分(2 / 4)

,纖巧病態的藝術家自命為

與瓦格納爭雄。他們差不多全為了抬高聲價而斷送了自己;每天都得飛躍狂跳,超過上

一天的紀錄,同時也要超過敵人的紀錄。不幸這些跳高的練習並不每次成功,而且也只

對幾個同行才有點兒吸引力。他們既不理會群眾,群眾也不理會他們。他們的藝術是沒

有群眾的藝術,只從音樂本身找養料的音樂。但克利斯朵夫的印象,不論這印象是否準

確,總覺得法國音樂最需要音樂以外的依傍。這株體態起娜的蔓藤似的植物簡直離不開

支柱:第一就離不開文學。它本身沒有充分的生命力,呼吸短促,缺少血液,缺少意志,

有如弱不禁風的女子需要男性扶持。然而這位拜占庭式的王后,纖瘦,貧血,滿頭珠翠,

被時髦朋友,美學家,批起家,這些宦官包圍了。民族不是一個音樂的民族;二十餘年

來大吹大擂的捧瓦格納,貝多芬,巴赫,德彪西的熱情,也僅僅限於一個階級。越來越

多的音樂會,不惜任何代價鼓動起來的、聲勢浩大的音樂潮流,並不是因為群眾的趣味

真正發展到了這個程度。這是一種風起雲從的時髦,影響只及於一部分優秀人士,而且

也把他們攪昏了。真正愛好音樂的人屈指可數,而最注意音樂的人如作曲家批評家,並

不就是最愛好的人。在法國,真愛音樂的音樂家太少了!

克利斯朵夫這麼想著,可忘了這種情形是到處一樣的,真正的音樂家在德國也不見

得更多,在藝術上值得重視的並非成千成萬毫無瞭解的人,而是極少數真愛藝術而為之

竭忠盡智的孤高虔敬之士。這類人物,他在法國見到沒有呢?不論是作曲家或批評家,

最優秀的都是遠離塵囂而在靜默之中工作的,例如法朗克,例如現代一般最有天分的人;

多少藝術家過著沒世無聞的生活,讓以後的新聞記者爭著以最先發見他們,做他們的朋

友為榮;還有少數勤奮的學者,毫無野心,不求名利,一點一滴的把法蘭西過去的偉大

發掘出來;另外一批則是獻身於音樂教育,為法蘭西未來的光榮奠定基礎。其中有多少

聰明才智之士,性靈的豐富,胸襟的闊大,興趣的廣博,一定能使克利斯朵夫心向神往,

要是認識他們的話。但他無意之間只瞧見了二三個這種人物,而他所瞭解的,見到的,

又是他們被人改頭換面的思想。克利斯朵夫只看到作者的缺點,被那些摹仿的人和新聞

界的掮客抄襲而誇大的缺點。

克利斯朵夫對那些音樂界的俗物尤其感到噁心的,是他們的形式主義。他們之間只

討論形式一項。情操,性格,生命,都絕口不提!沒有一個人想到真正的音樂家是生活

在音響的宇宙中的,他的歲月就等於音樂的浪潮。音樂是他呼吸的空氣,是他生息的天

地。他的心靈本身便是音樂;他所愛,所憎,所苦,所懼,所希望,又無一而非音樂。

一顆音樂的心靈愛一個美麗的肉體時,就把那肉體看作音樂。使他著迷的心愛的眼睛,

非藍,非灰,非褐,而是音樂,心靈看到它們,彷彿一個美妙絕倫的和絃。而這種內心

的音樂,比之表現出來的音樂不知豐富幾千倍,鍵盤比起心絃來真是差得遠了。天才是

要用生命力的強度來測量的,藝術這個殘缺不全的工具也不過想喚引生命罷了。但法國

有多少人想到這一點呢?對這個化學家式的民族,音樂似乎只是配合聲音的藝術。它把

字母當作書本。克利斯朵夫聽說要懂得藝術先得把人的問題丟開,不禁聳聳肩膀。他們

卻對於這個怪論非常得意:以為非如此不足以證明他們有音樂天分。象古耶這等糊塗蛋

也是這樣。他從來不懂一個人如何能背出一頁樂譜,——(他曾經要克利斯朵夫解釋這

個神秘),——如今卻向克利斯朵夫解釋,說貝多芬偉大的精神和瓦格納刺激感官的境

界,對於音樂並不比一個畫家的模特兒對於他所作的肖像畫有更大的作用!

“這就證明,〃克利斯朵夫不耐煩的回答說,“在你們眼裡,一個美麗的肉體並沒有

藝術價值!一股偉大的熱情也沒有藝術價值!唉,可憐蟲!你們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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