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進去的,毫無生趣的東西。那很象一個高明的
公證人起草文書的藝術。克利斯朵夫先是因為法國人不喜歡勃拉姆斯而很高興,如今卻
看到法國有著無數的小勃拉姆斯。所有這些出色的工人,既勤謹,又用心,真是具備了
各種的德性。克利斯朵夫從他們的音樂會里出來,非常得益,但是非常厭煩。
①該校舉行的音樂會最初只演奏古代大師帕萊斯特里那,巴赫,蒙特威爾第,拉摩,格路克等的作品。
②英國十七世紀的清教徒,對《聖經》的瞭解極其偏執,狹窄,嚴峻,有如極端派的加爾文主義。
嘿,外邊的天氣多好啊!
然而巴黎的音樂家中究竟有幾個無黨無派的獨立的人。唯有這般人才能引起克利斯
朵夫的注意。也唯有這般人能使你衡量一種藝術的生機。學派與社團只表現一種浮面的
潮流或硬生生製造出來的理論。深思默想的超然人士,卻有更多的機會能發見他們當代
的與民族的真精神。但就因為這一點,一個外國人對他們比對旁人更難了解。
克利斯朵夫初次聽到那個鼎鼎大名的作品的時候,便是這種情形。為了那作品,法
國人不知說了多少胡話,有一部分的人說是十個世紀以來最大的音樂革命。——(世紀
對他們是不值錢的!他們又不知道什麼天高地厚)
丹沃斐?古耶和西爾伐?高恩把克利斯朵夫帶到喜歌劇院去,聽《佩萊阿斯與梅麗
桑德》,他們把這件作品介紹給他①覺得光榮極了,彷彿是他們自己作的,並且告訴克
利斯朵夫,說他這一回保證會發見奇蹟。歌劇已經開幕了,他們還呶呶不休的在旁解釋。
克利斯朵夫止住了他們的話,伸著耳朵細聽。第一幕演完,高恩眉飛色舞的問:
①此係梅特林克一八九二年所作的悲劇,德彪西譜成歌劇,於一九○二年公演
“喂,朋友,你覺得怎麼樣?”
他反問他們:“以後是不是老是這樣的?”
“是的。”
“那末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囉。”
高恩可叫起來了,認為他外行。
“沒有東西,〃克利斯朵夫繼續說。〃沒有音樂,沒有發展。前後不相銜接,簡直站
不住。和聲很細膩。配器的效果頗有些很美的花腔,格調很高。但內容是空無所有,空
無所有”
他又聽下去。慢慢的,作品露出一點兒光來了;他開始在半明半暗中發見一些東西
了。不錯,他看到作者存心要求素雅一反瓦格納那種用音樂的浪潮來淹沒戲劇的理想;
但他不禁帶著點挖苦的心思追問:他們有這種犧牲的理想,骨子裡是否把自己沒有的東
西犧牲。在這件作品裡,他感到頗有些貪逸惡勞的意味,想以最低限度的疲勞來獲得效
果,因為懶惰而不願意費力去建造瓦格納派的鉅製。至於唱辭之單純,簡潔,樸素,聲
音的微弱,雖然他覺得單調,而且因為他是德國人而認為不真實,但也同樣感到驚異。
——(他認為歌辭愈求真切,愈令人感到法國語言的不適宜於譜成音樂,因為它太合邏
輯,太分明,輪廓太固定;語言本身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