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部分(2 / 4)

的判斷就是以這種熱情與不瞭解做根

據的。但他至少是善意的,隨時準備承認自己的錯誤,只要人家給他指出來。所以他並

不肯定自己的見解,預備讓新的印象來改變他的意見。

便是目前,他也承認這種音樂極有才氣,有很好的材料,節奏與和聲方面有奇特的

發見,好似各式各種美妙的布帛,柔軟,光亮,五光十色,竭盡巧思。克利斯朵夫覺得

很好玩,便儘量採取它的長處。所有這些小名家都比德國音樂家頭腦開通得多;他們很

勇敢的離開大路,撲到森林中去摸索,想教自己迷失。但他們都是挺乖的小孩子,怎麼

樣也不會迷路。有的走了一二十步,又繞到大路上來了。有的才走了一忽兒就累了,不

管什麼地方就停下來。有的差不多快摸到新路了,可並不繼續前進,而坐在林邊,在樹

下閒逛了。他們所最缺少的是意志,是力;一切的天賦他們都齊備,——只少一樣:就

是強烈的生命。尤其可惜的是他們那些努力彷彿是亂用的,在半路上消耗掉了。這些藝

術家難得會清清楚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天性,難得會鍥而不捨的把他們所有的精力配合起

來去達到預定的目標。這是法國人胸無定見的最普通的後果:多少的天才和意志都因為

遊移不定與自相矛盾而浪費了。他們的大音樂家如柏遼茲,如聖?桑,——只以最近代

的來說,——能夠不至於因缺少毅力,缺少信心,缺少精神上的指南針而陷落而顛覆的,

幾乎一個都沒有。

克利斯朵夫跟當時的德國人一樣存著鄙薄的心,想道:“法國人只知道浪費精力去

求新發明,而不會利用他們的新發明。他們始終需要一個異族的主宰,要一個格路克或

是一個拿破崙①才能使他們的大革命有點兒結果。”

他想到要是再來一次拿破崙式的政變②該是怎麼一個局面,不禁微微的笑了。

①格路克(1714—1784)為德國音樂家,居留法國甚久,在近代歌劇史上為極重要

的復興運動者,對十八世紀的法國歌劇影響極大。拿破崙出生地為地中海上的科西嘉島,

島民原非法國種族。故作者稱他們同為〃異族的主宰〃。

②指一七九九年十一月九日的霧月政變,拿破崙解散督政府,自任第一執政,而以

後稱帝之基業亦於此奠定。

但在混亂狀態中,有一個團體竭力想替藝術家把秩序與紀律恢復過來。一開始它取

了個拉丁名字,紀念一千四百年以前,高盧人與汪達爾人南侵時代盛極一時的一種教會

組織。克利斯朵夫奇怪為什麼要追溯到這樣久遠。一個人能夠①高瞻遠囑,不囿於所生

的時代,固然很好;但一座十四個世紀的高塔難免不成為一座不大方便的瞭望臺,宜於

仰觀星象而不宜於俯視當代的人群的。可是克利斯朵夫不久就放心了,因為他看見那般

聖?格雷哥里的子孫②難得留在高塔上,只在鳴鐘擊鼓的時候才攀登。其餘的時間,他

們都在底下的教堂裡。克利斯朵夫參與過幾次他們的祭禮,先還以為他們屬於新教的某

個小宗派,後來才發覺他們是基督舊教中人。在場的都是些匍匐膜拜的群眾,虔誠的,

偏執的,喜歡攻擊人的信徒。為首的是個極純粹極冷靜的人,性情固執而帶幾分稚氣,

在那裡維護宗教、道德、藝術方面的主義,向少數選民用抽象的詞句解釋他那部音樂的

福音書,譴責〃驕傲〃與“異端邪說〃。他把藝術上所有的缺陷,和人類所有的罪惡都歸咎

於上面兩點。文藝復興,宗教改革,以及今日的猶太教,他都等量齊觀,認為是驕傲與

異端的表現。音樂界中的猶太人都被執行了火刑。巨人亨德爾也受到了鞭撻。唯有賽巴

斯蒂安?巴赫一個人,靠了上帝的面子,被認為〃誤入歧途的新教徒〃而獲免。③

①一八九六年,法朗克的大弟子鮑臺斯與文桑?但第在巴黎創辦一音樂學院,以拉

丁文取名為ScholaCantorum(意義為宗教音樂歌唱學校),以紀念六世紀時教會歌唱組

織。但此歌唱學校不久即教授樂理,音樂史,一切器樂,與一般音樂學院無異。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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