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爸爸最喜歡您。”
“是她”他又改口說:“是你母親和你說的嗎?”
“是的。”
克利斯朵夫微微一笑,心裡想:“她也在忌妒!他們全都那樣的愛他!幹嗎他
們不早對他表示呢?”
然後他又問:“幹嗎你等了那麼久才來看我呢?”
“我早想來的。可是我以為您不願意見我。”
“我不願意見你?”
“好幾個星期以前,在希維阿音樂會上,我看見您的;那時我跟母親在一塊兒,離
開您只有幾張椅子;我對您行禮,您斜著眼睛瞪了我一下,皺了皺眉頭,不理我。”
“我,我對你看了一下嗎?可憐的孩子,你竟以為我?唉,我沒看見你啊。
我有點近視,所以我皺眉頭難道你以為我很兇嗎?”
“我想您可能很兇的,倘使您要兇的話。”
“真的嗎?”克利斯朵夫接著說。“既然你認為我不願意見你,又怎麼敢來的?”
“因為我,我要看您呀。”
“要是我把你攆出去,你怎辦?”
“我不會讓人家這麼做的。”
他這麼說的時候神氣很堅決,有點難為情,也有點挑戰的模樣。
克利斯朵夫不禁哈哈大笑;喬治也跟著笑了。
“你倒可能把我攆出去呢,是不是?嘿!好大的膽子!你真不象你的父親。”
孩子笑嘻嘻的臉突然沉了下來:“您覺得我不象他嗎?您剛才明明說那末您以
為他會不喜歡我嗎?您也不喜歡我嗎?”
“我喜歡不喜歡你,對你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呢。”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您啊。”
一剎那間,他的眼睛,嘴巴,臉上各個部分,有了好幾種不同的表情。好比四月裡
的天,春風把一堆堆烏雲的影子照在田裡。克利斯朵夫看著他,聽著他,心裡舒服極了,
過去的煩惱都被一掃而空;他的可悲的經驗,受的磨折,他的和奧裡維的痛苦,一切都
給抹掉了。孩子是從奧裡維生命中長出來的嫩芽,而克利斯朵夫自己也在這個嫩芽身上
復活了。
他們倆談著話。幾個月以前,喬治還完全不知道克利斯朵夫的音樂;但自從克利斯
朵夫回到巴黎以後,凡是演奏他作品的音樂會,喬治一次都沒錯過。一提到他的樂曲,
他就眉飛色舞,眼睛發亮,笑眯眯的,連眼淚都要上來了,簡直是入了迷。他告訴克利
斯朵夫,說他熱愛音樂,同時也想學音樂。但克利斯朵夫提了幾個問題,發覺孩子對音
樂還一無所知。他盤問他的學業。原來是在唸中學;他還輕鬆的說自己不是一個好學生。
“你在哪一方面比較強呢?文學還是科學?”
“都差不多。”
“怎麼?怎麼?難道你是個沒出息的學生嗎?”
他坦白的笑了:“大概是吧。”
接著他又補上一句真心話:“可是我知道不至於的。
克利斯朵夫禁不住笑了。
“那末幹嗎不用功呢?難道沒有一樣東西使你感到興趣嗎?”
“相反!什麼都使我感到興趣。”
“那又怎麼呢?”
“什麼都有了興趣,就沒時間啦。”
“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