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部分(1 / 4)

倘使一個人不能用所愛者的眼睛去看,美麗的東西有什麼意思?美,甚至於歡樂,有什

麼意思,倘使不能在別一顆心中去體味它們的話?

要是身體硬朗一些,她可能重新締造她的生活,另外找一個目的。但她已經筋疲力

盡。現在到了用不著咬緊牙關撐持到底的時候,意志渙散了她倒下來了。在她身上

醞釀了多年而一向被她的毅力壓在那兒的疾病,從此抬頭了。

孤零零的呆在家裡,她不勝悲苦的消磨著她的黃昏,沒有氣力把熄滅的爐火重新燃

起,也沒有氣力上床睡覺,直坐到半夜,迷迷忽忽的,沉思遐想,打著寒顫。她溫著過

去的生活,跟死了的人與破滅的幻象老是分不開;她那麼沉痛的想著沒有愛情的,虛度

了的青春。那是一種曖昧的,自己不承認的痛苦一個孩子在街上笑,一忽兒又在下

一層樓上搖搖晃晃的學步,小腳一步步都踩在她心上!有些疑慮,有些邪念,盤踞

在她的心頭;這個自私的,享樂的都市的氣息,把她病弱的靈魂感染了。她壓制著自己

的遺憾,覺得自己的慾念可恥,不懂這些苦惱從何而來,以為是下劣的本能作祟。可憐

的小奧菲利婭受著神秘的煩悶磨蝕,非常厭惡的覺得從她的心靈隱蔽的地方冒起一股獷

野的,亂人心意的氣息。她不能再工作,大部分的教職都辭掉了。她這個慣於早起的人

有時竟睡到中午:起身與睡覺都沒意義了;同時很少飲食,甚至於不飲不食。只有兄弟

放假的日子,——星期四的下午和星期日一天——她才勉強裝得跟從前一樣。

他什麼都沒覺察,因為對新生活太感興趣了,無心再觀察姊姊。他正到了青年的某

一個時期,對人不容易傾心相與,對於從前感動過而將來還要為之騷動的事非常冷淡。

成年人對自然和人生,往往比二十歲的青年有更新鮮的印象,更天真的體驗。所以有人

說年輕人的心並不年輕,感覺也並不銳敏。那往往是錯誤的。他們的冷淡並非因為感覺

遲鈍,而是因為他們的心被熱情,野心,慾念,和某些執著的念頭淹沒了。趕到肉體衰

老之後,對人生無所期待的時候,無拘無束的感情才恢復它們的地位,而象小孩子一樣

的眼淚也會重新流出來。奧裡維心中想著無數的小事情,尤其是一種荒唐的單相思纏著

他,——(那是他永遠有的),——使他對旁的事一概視若無睹,或者淡然置之。安多

納德不知道他的心理變化,只看見他跟自己日漸疏遠。那也不完全是奧裡維的錯。有時

他回家來,想到要看見她、跟她談話而很高興,可是一進門會立刻變得冷冰冰的。姊姊

那種多操心的感情,一把死抓的狂熱,過分的殷勤,過分的關切,使他苦悶得馬上放棄

了吐露衷曲的意思,甚至以為安多納德失了常態。她往常用來對付他的知情識趣的態度

完全沒有了。但他並不加以深思,對她的問話,只直截了當的回答一個是或否。她愈想

逗他說話,他愈沉默,或竟用一句粗暴的話得罪她。於是她也很難堪的緘默了。一天過

去了,虛度了。——他才跨出家門踏上回校的路,就後悔自己的行動。夜裡他想到使姊

姊難過,不由得自怨自艾;有時一到學校就寫一封熱烈的信給她,——但第二天早上重

新唸了一遍,又把它撕掉了。安多納德一點不知道這等情形,只以為他不愛她了。

她還有——即使不能說是最後一次的快樂——至少是青年的感情最後一次的激動,

使她的心又甦醒過來,使愛的力量與對幸福的希望又無可奈何的奮發了一下。並且那也

是荒唐的,和她安靜的性格相反的。要不是在心煩意亂,大病前期的興奮過度與迷懵的

狀態中,她決不會有這種情形。

她和兄弟在夏德萊戲院聽音樂。他因為在一份小雜誌上擔任音樂批評,可以比當年

坐著好一些的位置,但周圍的群眾倒反可厭。他們靠近臺邊,坐在兩隻彈簧凳上。那天

有克①利斯朵夫?克拉夫脫出場演奏。他們並不認識這位德國音樂家。但他一出臺,她

心裡的血馬上沸騰起來。雖然她睏倦的眼睛不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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