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找到了通向城市大門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門只是隙開了一條縫,頭探出去,身子卻被夾在裡面。這無疑加劇了她的痛苦。
蘇寶蓮和張忠誠前後腳進了屋。
見到張忠誠後,她必須將所有的痛苦丟到超市裡,在她的心裡丈夫永遠都是那種可愛而又可憐的人。
“今天有活幹?”蘇寶蓮問。
“別提了,”張忠誠嘆口氣:
“今天下午總算盼來點活,運水泥到建築工地,水泥都上車了,可那邊卻捎來話,說有質量檢查的去,不讓送了。
“他們去了,咋就不讓送呢?”
“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嗎,水泥不合格,怕露餡唄。”
蘇寶蓮似懂非懂地去生煤爐子。
張忠誠卻把她攔住了。
“我來做飯,今天一分錢也沒掙上。”
蘇寶蓮笑了:“錢沒掙上,卻掙來一身水泥,你瞅你髒乎乎的,快下去洗洗吧。”
梯子下面有根埋在地下的水管線,因為腐蝕,長年漏水。張忠誠在漏水處挖了一個坑,周圍砌上磚瓦,使水蓄滿其中,便於飲用。窗外的水泥臺上儲存著青菜和食物,這是一個天然的冰箱。蘇寶蓮推開窗戶,從上面取出一把青菜和昨晚剩的一碗臘肉。臘肉明顯被剜去一大塊,厚厚的凍得起泡的豬油被剜掉後,剝露出深紅色的湯汁。
蘇寶蓮扭頭望望孩子,發現孩子也正望著她,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豬油被我蘸饅頭吃了。”
“這麼冰涼的,你怎麼不讓你爸熱熱?”蘇寶蓮心疼地問。
“他不給我熱,說等你回來吃。”兒子晃著大腦袋,氣乎乎地說。
蘇寶蓮將飯菜盛上桌,丈夫仍然沒有回來。洗個臉怎麼要這麼長時間?她心裡正納悶,丈夫哈著氣,赤條條地跑進來。她驚訝道:冰天雪地洗什麼澡?張忠誠扯過被子,將自己裹起來說:我沒想洗澡,可不知是誰從上面潑下一盆水,把我淋個精透。我想,反正一個月多沒洗澡了,既然溼了,索性洗個透。他嘴唇哆嗦著,拖著黃膠鞋的腳踝處懸著豆粒大的水珠子,在地面形成了兩個小水窩。
蘇寶蓮將他推搡到床上,說:“你就在床上吃,病了可就毀了。”
“爸,病了好,病了可以吃罐頭。”兒子扒拉著飯嚷道。
“胡說,”蘇寶蓮斥責兒子:
“家裡現在沒錢,病了也沒有罐頭吃”
“一分錢也沒有麼?”張忠誠抬頭問。
“沒有。”
“沒錢好,省得這小崽子總惦記生病。”他說著話,臉又朝飯碗扣過去。
張忠誠在村裡是個有名的老實疙瘩,村裡的人沒少調戲他。有一次理髮的趙老頭逗他說,忠誠,今年你家穀子收成不錯,晚上你在餐館請客。他應下來,晚上早早去了,一直傻等到半夜。直到打烊,餐館的老闆才發現有人站在外面,嚇出一身冷汗,還以為是打劫呢!
拾掇完碗筷,蘇寶蓮順便把煤爐上的水壺提下來,給丈夫倒了一碗開水,又倒些在盆子裡。她用手指試溫度,喊兒子,“泡泡手,看你的手都凍成啥樣了。”
兒子的手已經腫得發亮,吃飯連筷子都挾不住,只好用勺子。可見媽媽端來溫水,他卻像躲避瘟疫一樣:“我不燙,燙得癢死了。”
“癢就是要好了。”蘇寶蓮強行拉過兒子,將他的手浸進了水裡。
兒子哇哇大叫起來。
窗外的風呼呼地吹著,將屋裡的溫度一點點冷卻掉。一家三口早早就上了床,只有房頂吊下來的小燈泡,孤獨地打著鞦韆。
碰到丈夫的身體,蘇寶蓮才感到自己的手腳鐵一樣冷。她將手縮排自己的腋下,卻被丈夫拉了過來,放到了他灼熱的胸口。
她感到丈夫的熱量,正從胸口,一點點擴散到腹部、大腿、小腿、腳背,然後繞上來,向著全身每一寸面板,每一根神經末梢蠕動。丈夫的手在她的脊背上滑動著,他熟稔的動作與七年前的那個夜晚重疊在一起。那個喚起了她朦朧性意識的夜晚,丈夫也是這樣的情態:他端著一碗滾燙的稀粥,來到她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已經悄悄地在她脊背上滑動起來。
張忠誠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感覺到了自己下身的變化,一根弓一般繃緊的陽具緊緊地咬住她的下身,其力度似乎要將短褲戮穿似的。他的手從她的脊背上滑下來,笨拙地翻卷著她的短褲。她用雙手鉗住他的後背,囁嚅著:輕點,輕點,孩子在上面。他側翻上來,臉像碗一樣扣到她的乳房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