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部分(3 / 4)

小說:古爐-賈平凹 作者:水王

走,天布說:霸槽,好長時間了咱都沒在一塊坐過了,雖然兩派,可都是古爐村的,都是在一塊地裡討吃喝,既然你霸槽說瓷貨撞的撞了,外人拿的拿了,這我都信你說的,但集體財產畢竟不能再糟蹋了,今日社員都在,就把剩下的瓷貨都分了,分了大夥就不再有話說了。霸槽說:集體財產怎麼說分就分了?天布說:你得看這陣勢,你不分你去給大夥解釋這麼大的缺口,要鬧起來我管不住,我可以立即走。霸槽就說:好啊天布,要來把瓷貨分掉才是你的目的呀,好吧,我佩服你這用心,行,分就分吧,我霸槽還在乎這些爛瓷貨?!

天布說:窯神廟裡不僅有這些瓷貨,還有那一百斤稻子,一百斤包穀,也都一塊分。

磨子說:那是儲備下的糧

天布說:儲備著幹啥呀,喂老鼠呀?!

霸槽一仰頭,突然哈哈大笑,說:分!全分!

糧食和瓷貨當下就分開了,按戶分,不管是稻子是包穀,一家一戶一斤糧食,就各自或在夾襖口兜裡裝了,或在帽殼裡盛了,瓷貨一個甕,三個盤子,六個碗。一時半會兒,分了個淨光。

狗尿苔是最後一個分到的,但甕比他還高,他無法把甕扛回去,就橫著放在地上往家裡滾,滾到天布家的照壁下了,他聽見了院子裡有喝酒划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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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書被揪回的當天並沒有被送回學習班,這個晚上天陰著,沒有月亮也沒星星,他摸黑從河灘裡給豬圈裡擔墊圈土,先前沒有了墊圈土,總有人替他擔著,現在圈裡成了稀泥湯,豬都成了泥豬。他一氣擔了五次,第六次擔著剛拐進巷,黑乎乎地從巷角過來了馬勺,一下子把馬勺撞坐在地上。馬勺長年患偏頭疼的病,又新添了他媽遺傳下來病,心也慌,去三嬸家借了一枚金戒指,要喝用金戒指熬過的水。馬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已經看清是支書的土籠子撞了他,他裝著沒看清,發兇道:誰嗎,眼窩呢,要眼窩出氣呀,你會走路不會走路?!支書趕緊說:我沒想到有人麼,你從巷角過來腳步輕輕的。馬勺說:我走路哩是打胡基呀要多大聲?!哎喲,哎喲。支書放下籠擔子,過去拉他,說:還疼不,疼不?馬勺這才說:噢支書呀?咋是你嗎,黑漆半夜的你做啥哩?支書說:我擔些墊圈土。馬勺說:擔土你說一聲麼,誰給你擔不了,得你去?你回來啦?支書說:還得去學習班。馬勺說:咋還去學習班?支書說:我現在是水裡的葫蘆麼,按下去提上來,提上來按下去麼。馬勺心裡說:落水狗麼。嘴上卻說:這不是糟賤人麼,你胃不好,要人命呀?支書說:這倒沒事,胃病好了。馬勺說:還能治胃病?從地上起來,說:那好,那好。就離開了,心裡說:能治胃病?那你就好好去受批鬥吧。

第二天,支書在家裡等著送他去學習班,沒人來,他就去中山坡塄上他家的老柿樹上夾柿子。村裡有柿樹的人家差不多都夾過了,他家的柿樹最大,柿子也結得繁,去夾的時候碰著狗尿苔,狗尿苔就幫著他夾。夾了一個上午,揹回去了三揹簍,樹梢上還稀稀拉拉有七八個沒夾淨,支書說不夾了,給老鴉留些食,狗尿苔覺得給老鴉留得太多了,但樹梢他爬不上去,就回家掮了梯子來。先是他上了梯子用竹竿去夾,還是夠不著,便讓支書上梯子,他在下邊穩著,沒想他梯子一頭搭在樹上,他用著腳蹬著梯子根,正指揮著支書往右往上夾柿子,腳下稍一鬆勁,梯子就滑了,支書掉下來把腿摔斷了。

善人為支書接了骨,需要的簸箕蟲和篦篦芽草都是狗尿苔找來的,狗尿苔覺得這都怪他,就一定要把柿樹上剩下的柿子再夾回來。他盡最大的能力仍是爬不到樹梢,就在樹上抱了枝股使勁搖。老鴉在空中說:嗇皮嗇皮,不給我留!狗尿苔說:朝南那三個枝股上的給你留著!善人從山神廟下來,他要去複查支書的傷,見狗尿苔搖樹枝股子,柿子誇哩誇啦掉下來,他就在地上撿著如掉下的雞蛋一樣的軟柿吃。支書的老婆也來要把夾下的柿子拿回去,撿起一個軟柿,柿汁瀝瀝淋淋往下掉,善人緊跑過去,彎下腰用嘴去接,軟柿卻一下子全掉下來,嘴沒接住,稀紅的柿汁從下巴上滑落在地上。善人說:再好的飯倒在地上了就看著噁心。狗尿苔卻在樹上咯咯咯地笑開來。支書的老婆說:這娃,我一天愁得吃不下睡不著,你是那身份,倒這樂哉!狗尿苔說:我是碎娃兒。善人就說:你要學狗尿苔哩,人一變碎娃,神就來了。支書的老婆說:來啥神?善人說:再苦,你都要故意的樂,時間久了,真樂就能出來,陰氣像一股煙飛了出去,百病全消,俗話說神出鬼沒,樂就是神,陰氣就是鬼,神一出來鬼自然就跑啦。支書的老婆說:那咋做得到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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