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遞給陸潔。
�開啟門,似乎伸手就可觸及對面牆上的小窗。右邊擺了床鋪,當然,是雙人的,很大。桌子挨著床頭,窄窄的,只有兩個抽斗。妙的是,這麼小的房間,卻有水管和水池,就在牆角處。
�“怎麼樣?這就是我們的‘小盒子’。”
�陸潔沒有回答,只是用雙臂攀住了對方的脖子。
�小有小的好處,於潮白把她輕輕地一拋,就拋在了旁邊的床上,然後重重地撲上去。
�那一天,他們把“小盒子”裡所有的東西都試用了。床、被單、小桌、小桌上的檯燈,還用電爐和鋁鍋煮了泡麵。不鏽鋼鍋是燒水用的,燒兩鍋就可以灌滿一暖壺,陸潔甚至還用熱水擦了個澡。
�有了“小盒子”,陸潔再也不用等待於潮白的妻子彭磊何時出差。只要有可能,陸潔和於潮白就會在‘小盒子’裡幽會。常常是於潮白先到了那兒,即刻插上電爐的插銷,然後把生著兩個大耳朵的不鏽鋼鍋坐上去,用它燒水。在這段時間裡,於潮白就開窗通風,用他的一箇舊背心當抹布擦桌子擦椅子擦床頭。當然還要拖地板,水泥地坪做得太粗糙,免不了存下灰土,幸而能拖擦的面積很小,於潮白只需要在房子中間站立不動,左右甩甩拖把就足以擦淨各處了。如果將“小盒子”打掃乾淨之後,陸潔還沒有來,於潮白會先洗澡,他把燒開的水倒進臉盆,接著再兌進一些涼水,然後就在那個水池邊完成作業。
�潔淨的於潮白和潔淨的“小盒子”一起,靜靜地等待著陸潔。那種等待有一種不可言傳的美妙的感覺,電爐上的水滋滋地響著(還需要燒水給陸潔洗澡),於潮白的聽覺就在那聲響裡延伸,延伸,猶如陽光下一縷縷縹緲的亮絲,若隱若現若浮若沉。遙遠的空間中所有的聲響都被那亮絲觸及到了,散著塵土氣息的小販的吆喝,碰撞著樹枝敲打著玻璃的堅硬的風聲,在透明的空間裡扇動著、震顫著的柔軟的鳥翅,各式各樣鞋底對梯階的磨擦。
�聽的最清晰的是於潮白自己的心跳,時疾時緩,若浮若沉,他就在這無可名狀的激動中變得虛弱不堪。
�於潮白不能想象,當一個男子等待她頃心的女子前來作愛的時候,那感覺竟然如此美妙。
�在焦灼的等待中,陸潔終於如期而至。於是,那種降臨儼然成了一種恩賜。
�短暫的親暱之後,兩人一起動手準備飯菜。
�枯黃的蔥皮剝掉了,顯露的白嫩也會帶來驚喜;�用水果刀切紅腸,粗笨的碎塊也會引起開心的大笑;�燒土豆塊,把醋當成了醬油;�鋁鍋底煎著兩個圓圓白白的雞蛋,它們相親相愛地連成了一體;�刷碗也是件挺有趣味的事。陸潔在水池前弓起身子,這樣一來,她就愈益顯得腰肢細可盈握,飽滿的臀部象駝鳥一般凸翹起來。於潮白看著看著,就會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從背後摟起她的腰,然後一邊感受著那隻駝鳥,一邊瞧著她洗碗。水池裡那雙手,白晰而靈巧,讓人永遠也看不厭
�這一切,不過都是些瑣屑的俗常。可是他們倆卻一次次地重複著,每一次都感到那麼新鮮誘人。
�幾年後,正是這些俗常的瑣屑磨蝕了他們的生活,使他們心生倦意,厭煩不已。然而當時,這些瑣屑都屬於企盼中的幽會,所有的瑣屑都因了這幽會而附麗了意義,附麗了光彩
�
�雖然旅途勞頓,陸潔卻浮想連翩,全無睡意。她躺在毛氈上翻來覆去,想的全都是先前和於潮白的那些情事。漸漸的,陸潔的腦袋開始發沉發疼,她知道失眠症又來襲擾她了,她得拿安眠藥來對付。
�開啟隨身帶來的手提箱,陸潔在箱蓋的夾層袋裡取出了一個塑膠軟包。在軟包裡拿那瓶安眠藥時,她的手指觸到了一個硬硬的涼涼的小盒子。
�刮臉刀盒?——不鏽鋼活動刀架,藍吉列雙面刀片。它早就被丟在抽屜裡,沒有什麼人再用它了。
�怎麼會把它帶來了?
�陸潔吃力地想,想。似乎想起來了,是有什麼用途,才拿來的。
�卻又想不起是做什麼用。
�頭昏了,頭疼了。
�陸潔索性起身穿衣,推開門出去透透風。
�單面的木樓,窗子一律向外,樓梯和迴廊都設在朝內的院子裡。陸潔雖然竭力放輕了動作,腳下的木板依然吱吱呀呀,發出一串串響聲。
�依卡寨的夜寂靜而又沉遠,迷朦的夜色把景物鍍塗過了,使它們望上去猶如燒製過的粗陶。木樓下的畜廄裡,時不時地傳來索索聲和哼哼聲,是馬是牛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