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身上找到箇中的緣由。
說話間,從叉路的松林中,突然鑽出來三個女人,一個較瘦,年紀稍大,看上去三十上下,兩個較年輕,二十出頭,一個長得白白淨淨,另一個則面板黝黑,極易分辯。她們一見陳映年,都十分熱情地打招呼:“陳副官,晚上來吃蘑菇吧,你瞧,好大呦!”
“謝謝,謝謝。”
三個女人笑著向不遠的一間草寮走去。
林世豪猜想這準是老兵的眷屬。不過,疏忽間閃過一個疑問:老兵的眷屬怎麼會如此年輕,這不是與陳副官剛才說的大相逕庭嗎?陳副官望著三個女人,似乎想等她們走遠再開口,可林世豪卻耐不住了,問道:“她們都是家眷麼?”
陳副官沉吟了一會,看她們漸漸遠去,才壓低了聲音說:“哪裡是家眷呀!她們是‘軍中特種茶室’的三名女招待。”
“什麼是‘軍中特種茶室’?”
“就是軍中妓院。”
“妓院?!”
陳副官笑著看了看他。“記住了,可別叫妓院。不然會傷了大家的感情。”接著,他告訴他,警備總部考慮到這些老兵的特殊情況,為滿足他們的生理需求,經過國防部特別批准開設了這個妓院。包括他倆在內的六名軍官是無權享受的。他沉吟了一會說:“叫‘軍中特種茶室’,很不順口,就叫‘茶室’吧,又不倫不類的”
“那叫什麼呢?”
陳副官像沒聽見似的,只顧往前走,林世豪知道他把那個話茬兒咽回去了。聽他嘆了口氣,說,“這些沒家沒業的老兵啊,全靠她們了”話語中,實實在在地流露出一種對她們的感激之情,好像她們在這老鰥夫的群體中是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有了她們,這個世界才得到了平衡。陳映年笑了笑,又說,“大家給了她們每人一個綽號,前面那個叫小黑,後面那個叫小白,中間那個叫排骨。”
“排骨?”
“叫她排骨她也不生氣,脾氣很好啊你有一項重要任務,就是定期為她們三人做化驗檢查,防止老兵們染上淋病。”
林世豪始終望著走得越來越遠的三個女人,感到一陣悵惘。此時,看見她們笑著鬧著鑽近了草寮,那感覺,如同至友,如同姊妹。
莊院大同小異,林世豪走馬觀花地看了看,就徑直來到他的醫務室。醫務室位於整個開發隊最頂點,有一溪山泉從房子的一側淙淙向山下流去。站在醫務室門口,幾乎可以俯看到所有的莊院,以及遠處正在開墾的山林。
醫務室有兩間,裡屋是給林世豪預備的起居室,外屋較大,做為看病的地方。雖然簡陋,但收拾得乾乾淨淨井井有條。窗臺上,居然還放了一束鮮豔的野花,真想不出,在這一百八十多個鰥夫盤踞的世界中,什麼人還會有這種陶然的情趣?
“這都是老趙收拾的。”陳副官說。路上,他已經介紹過這個醫務士官長老趙,全名叫趙漢卿,是派給林世豪做幫手的,也是個老兵,北平人。從小學過幾天京劇,平時喜歡哼兩嗓青衣、花旦的唱腔,偶爾有機會,趕上什麼慶典,就隨警備總部的戲迷們票上一場。“他人很好,沒有一點脾氣。就是”陳副官說了半截,又把話頭打住了,林世豪看了他一眼,他只是抱歉似的笑笑,林世豪猜出這個人談話做事一定總是這樣小心謹慎,況且他是初來乍到,人家未必什麼都跟你說,他也就不便問下去。
夜晚。山風凜冽,寒氣襲人。林世豪獨自在草寮裡安置新居。有人輕輕的敲著他的門,
聲音輕得如果不是他停下手裡的事情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幾乎一點都聽不到。
“誰?”
“我是趙漢卿。”像敲門聲一樣的輕。
林世豪開啟了門,請他進來。
趙漢卿四十九歲,長得白白胖胖,十分和善,他笑容可掬地做了自我介紹:“隊部派我來作醫務士官長??給您當助手的,往後您有什麼事兒就儘管吩咐。”
“您別客氣。歡迎,歡迎。”
“白天,我一直都在開荒,不知道您來了,也沒能過來幫幫您,真是不好意思。”
果如陳副官所說,真是個沒有脾氣的人。就是林世豪突然想起陳副官的“就是”,大概他想說“就是有點女裡女氣。”他又下意識地看了看窗臺上的野花,這種印象就更加深刻了 。
“能為您這樣一位才貌雙全的年輕醫官當助手,我很高興。我現在能為您做點什麼?”
“噢,不用了吧,今天很晚了”
“沒關係,您今天一定很累了,有什麼事情我來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