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或許要問,冀中的部隊,在“五一”大“掃蕩”後,為什麼沒有再打回冀中去呢?聶榮臻曾談到這個問題,他說:關於冀中主力部隊撤離的問題,我的看法是:在敵人重兵壓境,大部隊活動困難的情況下,為了儲存主力,暫時離開冀中,轉移到山地或是毗鄰地區,作大踏步地有秩序的退守,這是完全必要的,許可的。但是,拉起部隊走了,沒有及時返回去,則是不對的。敵人大規模“掃蕩”冀中,部隊為什麼不可以轉到冀南活動?冀南同冀中緊緊連在一起,宋任窮同志一直在那裡堅持。那時,日本侵略軍還沒有修好石德路,在冀南地區周圍都有依靠,把幾個團撤向冀南,活動餘地很大,兜個圈子再返回來,有什麼不可以呢?要知道,敵人進行一次大“掃蕩”,不是容易的事。它要重新部署部隊,需要作一系列的準備,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它剛陷在冀中,不可能馬上騰出手來,再對冀南搞這樣一次大的‘掃蕩’。待敵情變得對我們有利的時候,再打回冀中去,不是很好嘛!實際上,冀中部隊撤離之後,敵人的大部分兵力也很快撤了。我們走了,敵人也走了,問題是我們沒有再及時返回去。我們的一些同志,在一般的情況下,覺得還可以堅持平原游擊戰,而在嚴重的形勢下,就感到堅持平原不可能了。這次撤退,冀中三縱隊受到了很大的削弱,東移西轉,後來從晉東南轉到晉西北去,部隊減員不少。
一些冀中的老人也嘆氣道:“唉,不該回去的時候回去了,該回去的時候又沒回去。”所謂“不該回去的時候回去了”,是指1942年5月下旬,敵人偽裝撤兵時,一些主力部隊返回了中心區;所謂“該回去的時候又沒回去”,就是指聶榮臻所說的:“我們走了,敵人也走了,問題是我們沒有再及時返回去。”
其實,冀中的領導何嘗不願意打回去?“五一”大“打蕩”過後,每一位從路東到路西的人,按照組織原則,都要彙報自己這一段時間的經歷、表現。有的還要寫成詳細的文字材料:哪一天在什麼地方?看到些什麼?碰上什麼人?等等,都要一一寫明。有的老人說,“當時也是真老實,連違反了群眾紀律,實在忍不住摘老鄉個瓜吃,都寫上了。”據說,寫成的材料多得用麻袋裝,透過口頭彙報和書面彙報,冀中區領導人還是很瞭解“五一”大“掃蕩”後冀中的實際情況的。
1942年秋、冬,冀中領導機關派得力幹部,潛回冀中,進行專項調查。如派原《冀中導報》報社副社長朱子強回冀中調查兩面政權的情況,派作戰科韓夏東回冀中調查地道鬥爭情況。9月中旬,呂正操還電令回民支隊司令員馬本齋,讓他派部隊回冀中偵察情況,看能否站住腳。馬本齋遂派排長白振武率20餘人組成的武工隊返回冀中,結果證實部隊回去堅持鬥爭有困難,站不住腳。所以有些老人說:“五一”大“掃蕩”後,冀中的客觀環境,是不允許主力部隊回去的。這種觀點,也不是一點根據沒有的。
從敵情看,“冀中平原根據地,在敵‘五一’大‘掃蕩’後的1942年下半年到1943年上半年,是堅持鬥爭的最困難時期。”“直到1943年6月底,鬥爭形勢依然是嚴峻、殘酷的。1943年6月底前,敵人修的點碉密度達到頂點。冀中全區有點碉1753個。”“村政權大部分仍資敵,還有一部分對敵我雙方都供應的‘兩面政權’,不供應敵人的村政權極少。”依仗著重兵壓境和堡壘林立,“五一”大“掃蕩”後日本人非常猖狂,幾十個人,幾個人甚至單個人都敢到處亂竄。日軍獨立混成第9旅團參謀岡本孝行大佐在談到“冀中作戰後的狀況”時說:旅團最初進駐時,在警備區內,如果沒有一個步兵中隊以上的兵力,就不能自由行動;而經過剔抉周之後,到12月份,不帶警衛人員也能隨時外出視察了。
冀中平原上的八路軍武工隊
這麼幾個、幾十個鬼子,為什麼就不能打一打呢?“五一”大“掃蕩”後沒有離開冀中,一直在當地堅持鬥爭的七分割槽參謀長蘇錦章老人說:“本來,打擊分散外出‘清剿’之敵並不困難,但是,退出戰鬥和轉移時,卻易於被敵人利用碉堡體系前堵後追,四面受敵,而受到損失。因此,如何解決我軍打與走的矛盾,即成為我軍儲存自己,打擊敵人的迫切問題。不但如此,敵人以燒殺手段實行‘民匪分離’的政策,致使群眾較普遍違心地產生了不願讓我軍住房,和不願讓我軍在其本村打仗的現象(特別是怕我軍‘捅馬蜂窩’),打與群眾的暫時利益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如果不顧群眾和兩面政權人員的情緒,仍然機械地按照戰爭的一般原則去辦,就會脫離他們,陷自己於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