悴的面孔轉向張松齡,“你真的是自己想走的?別怕她,她這個人,是有名的刀子嘴豆腐心!”
“大姐說我身上的傷沒大事兒,所以我就不想繼續在醫院住了。早點兒回去,也能早點讓紀團長給我分派任務!”張松齡點點頭,實話實說。
“噢!”李營長用手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重新打量張松齡,彷彿他有什麼地方長得與眾不同一般,“你的身體,昨天夜裡是我親自檢查的,的確屬於可住可不住範圍。既然你要走的話,這樣吧,我也不攔著你。這樣吧,你先在我辦公室坐一會兒,我安排一輛車,順路送你回去!”
“不麻煩了,不麻煩了!”張松齡受寵若驚,趕緊擺手拒絕,“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天氣不錯,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漂亮話說完了,他卻又突然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特務團的駐地在哪兒?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尷尬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扭扭捏捏。
好在李營長待人熱情,沒有立刻答應張松齡的要求。而是想了想,又慢聲細語的說道:“那我就派個人送你回去。剛好,我,我有點兒東西,要從老紀那邊取回來!”
他說話的語調極慢,慢得就像喘不過氣來一般。但提到紀團長,聲音還是陡然提高了幾分。這個變化迅速被吳護士捕捉到了,當即毫不客氣地插嘴:“什麼東西,我幫你去拿好了!”
“不,不用了。我知道你的事情多。我安排別人去,安排別人去!”李營長連聲拒絕,青灰色的面孔上,隱隱浮起一抹不健康的殷紅。
吳護士立刻明白了他想從特務團拿什麼,丹鳳眼一豎,大聲數落:“你這不是自己找死麼?你是做大夫的,那東西用久了是什麼後果,你比我清楚!”
當著外人的面兒被一個護士如此教訓,李營長非常下不來臺。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卻不敢對吳護士發火,而是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祈求般說道:“最後一次,我保證,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不信,你監督我好了。如果我用完了這一批,還找老紀想辦法的話,你,你就拿槍直接打死我!”
“我可不想去軍法處報到!”吳護士恨得牙根都癢癢,卻無法繼續呵斥他。咬了咬下嘴唇,低聲說道:“我自己送他回去,順便幫你把藥拿回來。記得,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讓我發現,有你好的瞧!”
“我知道大姐對我最好了!”李營長像個孩子般笑了起來,青灰色的臉上瞬間湧滿了光。澤“我這就出門找個人弄輛車送你們兩個,軍部那個劉司機,還差我一頓飯沒請呢!”
“我可享受不了那四個輪子的東西!”吳護士白了他一眼,大聲拒絕,“我自己走過去,順便跟老紀他們打個招呼。下次誰要是再敢給你弄那玩意兒,我就直接上告到軍部。看在老營長面前,你們怎麼跟他解釋!”
“大姐,大姐!”李營長打躬作揖,不住地求饒。“我戒,我今天開始就戒,還不行麼。你可千萬別往上邊捅,一旦被老營長知道,我下輩子就全完了!”
“早死早託生!”吳大姐放了一句狠話,轉過頭,一把扯住張松齡的衣袖,“別看熱鬧了,跟我走。順便活動活動你的胳膊腿,免得躺出毛病來!”
張松齡在旁邊聽了個滿頭霧水,向李營長告了個別,跟在吳大姐身後,快步向外邊走。一邊走,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處戰地醫院,明顯是臨時徵用某個財主的大宅子所建。整個院子劃為裡外三進,格局感非常分明。院長室和他先前住的乙字房,都座落在第二進院內,環境頗為清幽。更清幽的是第三進院落,隱隱還能聽到流水的聲音。張松齡按常理推斷,那裡邊應該住的是級別更高的軍官,治療之餘,還可以順便欣賞風景。
而最外邊一進,從後邊看去就有些簡陋了。房間很多,屋簷與屋簷捱得也很擠。張松齡推測哪裡應該是供普通士兵治療的病房,準備湊過去偷偷看看那裡與自己剛才住的地方,有多大差別。結果還沒等靠近,就能聽見有人在前院大聲哭喊。
“大夫,大夫,快救救他吧,求求你了,救救他吧。他才十七,才十七啊!”哭喊聲帶著絕望,反反覆覆衝擊著張松齡的耳朵。
“護士,護士,給他輸血,快給他輸血啊!”
“這是什麼破地方啊!什麼破地方啊!早晨把人送來時,還好好的呢。你們草菅人命,草菅人命啊!”
“大夫,別鋸我的腿,別鋸我的腿!求求你,求求你了!”
一瞬間,戰爭就距離他變得只有咫尺之遙。不再是金戈鐵馬,氣壯山河,而是實實在在的殘酷而血腥。強忍住心頭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