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看著何小兵,笑了:“騙誰呢,幹了你還能寫出這種話來!”
何小兵不服,抽了一口煙:“那應該寫出哪種話?”
“幹完,你自然就知道寫哪種話了!”痞子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帶錢了嗎?”
“就剩這半根菸了。”何小兵又抽了一口。
痞子說:“別蒙我,我要是翻出來,一塊錢一個嘴巴,零錢四捨五入!”
何小兵把煙放在嘴上,展開雙臂,發出鼻音:“翻吧!”
痞子看了看何小兵:“算了!”從何小兵嘴裡拔出煙,自己叼上,“你出來怎麼也不帶點兒錢啊,要是餓了想喝碗豆腐腦都喝不了。”
何小兵說:“我沒打算在外面吃早點,一會兒我就坐火車去北京了,再吃我媽做的最後一頓飯。”
痞子問:“幾點的車?”
“十點一刻。”何小兵說。
痞子看了看錶,說:“趕趟兒,陪我喝碗餛飩去!”
何小兵說:“沒錢。”
痞子說:“我請你!”說著就往一個方向走去。
何小兵站在原地沒動,說:“你要是真想請我,就往有賣早點的地方走,那邊沒早點攤兒。”
痞子說:“我知道,咱倆都沒帶錢,我得弄點兒錢去。”
十分鐘後,何小兵和痞子出現在另一條街道,痞子說:“這條路上的學生多。”
這時,一個倒黴的中學生,不知道去學校那麼早是為了做值日還是要抄作業,進入痞子的視線。
痞子對何小兵說:“確切說,是這孩子請咱倆吃早飯。”
又過了十分鐘,何小兵和痞子出現在早點攤兒前,一人守著一碗餛飩,痞子放了不少辣椒,湯都變紅了。
痞子喝著紅湯,鼻尖掛著汗珠,不無傷感地說:“我也想去北京,但是去了那兒我算老幾啊。在咱們這兒我還能算個人物,寧當兵頭,不當將尾,當慣了老大,再從基層幹起,就難了!”
何小兵沒想好說什麼,又不想假麼三道地應承,只能由痞子說下去:“北京治安比咱們這兒好,在那邊,不好劫錢”
何小兵也沒劫過,不知道這裡劫錢有多容易,只有聽著的份兒。
痞子繼續說著:“從咱們這兒出去的,就不願意回來了,特別是壞人,出去了,不是變成好人了,就是變得更壞了。我有倆從小就在道兒上混的兄弟,都去北京了,一個讀研了,另一個被槍斃了。”
“你請我吃早飯、跟我說這些,為什麼啊?”何小兵嚼著餛飩問道。
痞子把湯都喝完,放下碗,剩下一堆餛飩擠在碗裡:“無論你將來成了什麼,別忘了這兒。”
何小兵看著痞子碗裡的餛飩,像一缸沒水的魚,問道:“你既然光喝稀的,不吃乾的,為什麼不直接來一碗豆漿?”
“豆漿放不了辣椒。”小痞子擦了擦鼻尖的汗說。
“豆漿為什麼就不能放辣椒?”何小兵問。
“一種東西只能有一種吃法。就像一個人,一輩子只能有一個活法兒。希望你去了北京別後悔!再見!”說完給桌上放下剛剛劫來的五塊錢,擦擦嘴走了。
何小兵看著痞子走遠,聽見老闆的收音機裡的整點報時,七點了,該回家了,於是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何建國和何小兵的媽都起來了,正在因為還有兩個小時火車就要開了,而何小兵這時卻不在家裡的事實互相責備。突然傳來鎖芯轉動的聲音,兩人爭先恐後地從臥室跑到門口,希望進來的人不是小偷,而是自己的兒子,如他們所願,何小兵出現在門口。
“你跑哪兒去了?”父母二人異口同聲問道。
“沒去哪兒。”何小兵輕描淡寫地說。
大人就是這樣,永遠想知道小孩去哪兒了,但小孩永遠不會告訴他們去哪兒了。
“你知不知道,一會兒你還得去火車站呢?”何小兵的媽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往外跑!”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何小兵說。
“行了,洗手吃飯吧!”何建國說。
何小兵聞到了蛋炒飯的味道,不知道是他倆誰炒的,又沒少放蒜。
何小兵從衛生間洗完手出來,桌上已經擺著一碗盛好的蛋炒飯了,旁邊是一杯白開水。
“先把水喝了,省得一會兒坐車叫水。”何建國已經坐在飯桌前吃了起來。
為了不讓何建國說第二遍,何小兵象徵性地喝了一口水,然後端起碗,剛要吃,想起自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