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地湊了過去。“發現什麼了?”
搖了搖頭,懶洋洋瞥了尉遲方一眼。“有尉遲大人出馬便夠了,何須李某。”
尉遲方早知這位友人性情古怪,為人隨心所欲,卻沒想到憊懶如此,心中有些惱怒。“莫開玩笑,此事很可能關係到社稷安危!”
“社稷安危麼”那人唇邊露出一絲譏誚。“也不過是李唐的家務事,與我何干?”
“怎會不相干?今上英明神武,當年隱太子和齊王陰謀篡位,想要聯手加害上皇,迫不得已才除去二人。如今這二人的餘黨作亂,身為大唐子民,為國除害,為天子分憂正是分內之事啊!”
“尉遲忠義,確實令人感佩。”酒肆主人的口氣似贊似嘲,聽不出真實心情。“但凡事自有真相,卻也不是史官能夠一筆抹殺的。上皇年紀已老,一旦賓天,隱太子登基順利成章,又何須迫不及待謀篡?且,今上那時不過是秦王,名分已定,隱太子即使再愚笨,也不至於在大局未定之前動手殺弟。不說真相,單以情理而論,謀篡的是何人,加害的又是何人,早已呼之欲出了。”
這番話輕描淡寫,卻讓尉遲方大驚失色,幾乎想撲上去捂住李淳風的嘴,看到四面無人才定下心來。
“李兄,你!!”
“呵呵,不說這些。逐鹿問鼎、成王敗寇,正是千年不變的戲碼。今上的天下如何得來,是他自己的事,只要有這番能耐,巧取豪奪也無不可。但若要粉飾歷史,把自己扮成正義一方,未免將天下人當作傻子。”
低首斂眉,目光冷而且銳。一瞬間,慣常笑容滿面的酒肆主人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
“可可是,”尉遲方張口結舌道:“難道你就這樣袖手旁觀,看刀兵再起?”
“噯,這頂帽子可太大,當不起。李某隻是個小小生意人,既無扭轉乾坤的能耐,也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沿著溪水走了兩步,望著竹管拼接的水槽出神。
“怎麼了?”
“別出聲!”
尉遲方連忙閉上嘴,順著對方目光望去,只見那水槽一直蜿蜒到山腳,分成兩股,一股繞進前山寺中,一股通向慈恩寺塔,想是為了取水方便所做的設計。泉水從竹筒中流過,發出清脆聲響,偶爾有些水花濺出,陽光下呈現出五色斑斕的折光。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之處,但李淳風卻雙眼發亮。
“原來”
話未說完,突然頓住,視線落在水槽旁,那裡有一樣黑色的東西,散落在亂草叢中,乍一看像是一根枯枝。
“髻針!”望著對方手中拈起之物,校尉脫口而出。一點不錯,這正是一根髻針,與玄奘在塔上拾得的那根一模一樣。李淳風迅速扒開覆蓋在地面的草葉,動作和方才判若兩人。刻意堆起的落葉之下,有新挖浮土,看情形正是最近才動過。
“這裡,將這裡挖開!”
校尉聞言摘下刀來,連刀帶鞘一起挖掘。土層甚為鬆軟,挖不了幾下,便看到一隻繡花鞋,鞋中那隻腳泛出灰白顏色。
“是個女人!”
李淳風點了點頭,神情凝重。校尉繼續挖掘,過不多時,一具女屍已出現在二人面前。臉面朝下,髮髻散亂,身邊有一隻藍布包裹。翻過來看,卻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原本並不出眾的相貌此刻變得相當恐怖,大張著無神的眼,舌頭微微吐出。喉間有青紫印痕,當是扼死。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淳風開啟那隻包裹,裡面只是一些隨身衣物,並無銀兩首飾。
“還記得那天在橋上,玄奘遇到的中年婦人麼?”
校尉眼前浮現出那日情景。“對,她說她女兒與人私奔”
“嗯。當天那私逃女子拉玄奘頂缸,便是用了這樣的藍布包裹。”
“你是說,她就是那婦人的女兒?”
“看這屍體,死去時間大致在二三日內。那婦人曾說,她在女兒櫃中翻到了一串念珠,所以認定姦夫必是和尚。塔頂尋到的那根髻針也是她的,很可能偷情的二人將慈恩寺塔當作幽會地點。”嘆了口氣,李淳風道:“看來誘拐她出逃的僧人事後反悔,又怕事情敗露,這才殺了她。”
尉遲方義憤填膺地一擊掌。“破壞清規,又奪人性命,什麼佛門弟子,真是豬狗不如!”
“不必發怒。此人現在,大約也自食其果了。”
“你是說?”
酒肆主人剛要答話,突然目光一凝。遠遠遙望,有一乘步輦進入寺門,輕紗為簾,輦旁跟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