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不理俗事,施主自便。”
眼看昉熙被抬入後堂,尉遲方這才吁了口氣,轉過身來,卻看到李淳風對自己豎起了拇指。
“好一位盡忠為國,正直守法的校尉大人,李某佩服。”
臉上有些掛不住,尉遲方慍道:“李兄,玩笑也有個分寸!”
“噯,怎說是玩笑?”酒肆主人正色道。“在下可是真心仰慕。時刻不忘公務國法,據理力爭,這正是尉遲令人欽佩的地方啊。”
“嗨,莫提了。對了,你說這和尚是被人打死的?”
“有此可能。”李淳風抬頭望了望寶塔。“屍身沉重,遇害之地不可能離此太遠。或許就在這塔內。”
4、掃塔
一陣風過,塔上銅鈴發出清脆響聲,猶如半天梵樂。天碧如洗,古木蔭蔭,一派靜穆深幽,又有誰能將此佛門清靜地與殺人現場聯絡起來,但地上血跡卻無情地揭露了這個事實。尉遲方一撩衣袍便向塔門走去,卻被元覺攔住了。
“施主,不能進去。”
“為什麼?”
元覺伸手指向塔前一座石碑,上刻著“御敕”字樣。“塔中珍藏有前輩高僧的舍利,上皇曾來參拜,頒下詔敕,非本院僧眾不得擅入。”
沒想到還有這層障礙,尉遲方怔住了,就在此時,一直在旁沒有出聲的玄奘合什一禮,走向門口的侍者,從他手中接過一把掃帚。將掃帚橫捧於雙手,向高塔跪拜。
“血光不潔,令佛氣蒙塵。弟子玄奘,今日滌盪塵土,還各位先師清靜之所。”
並未看二人一眼,玄奘徑直走入塔中。元覺張口結舌,連阻止的話也來不及說,轉眼瞥了那座御敕碑石,臉上現出異樣神情。
眼看玄奘身影沒入塔門,尉遲方這才醒悟過來,不禁大為佩服,低聲道:“李兄,你這位和尚朋友當真有一手。”
微微一笑,李淳風道:“靜觀便可。”
“不過,”校尉瞥了一眼神色張皇的元覺,“不覺得這人甚是奇怪麼?”
李淳風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元覺,只見他依舊呆呆望著入口處的石碑,一張養尊處優的白胖臉上已有細密汗珠。沉吟片刻,轉向身邊小沙彌,和顏道:“小師父,這塔平時出入的人多麼?”
他風姿清朗,氣度溫文可親,那小沙彌對他甚有好感,連忙道:“不多。這是師祖們寄骨的地方,寺主曾要我們不可打擾,平常很少有人來。”
“香客也很少來麼?”
“香客都在前殿,除非有什麼貴人要進寺遊覽,才由知客帶進來,不過一般都不上塔,就在塔下瞻仰。”
轉頭看了看地勢,這塔位於寺廟後山坡上,與前院大殿離得甚遠。周圍幾處禪房,左側便是方丈,右側則是一片密林,的確清靜。
“元覺師父負責看管這裡?”
“他是僧值,專管規矩禮儀,我們都怕他。”吐了吐舌頭,小沙彌清秀臉上顯出童稚之氣。“罪過罪過,不小心說了師父的壞話,施主你可別告訴他。”
“哈哈,好,我不說。那是他的住處?”
伸手胡亂一指其中一座禪房,果然小沙彌搖了搖頭,指向塔下一處小屋。“不,是那一座。”
他正要接著問下去,另一個沙彌跑過來叫道:“辯機,辯機!你娘來看你呢!”小和尚頓時雀躍,跑了一半才想起,回頭匆忙施一禮道:“弟子告辭。”
目送小沙彌辯機的背影,李淳風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身後尉遲方“咦”了一聲,卻是玄奘手持掃帚從塔中走出來。心急的校尉立刻迎了上去。
“怎樣了?”
“阿彌陀佛,”玄奘雙目微閉,“萬法皆有道,一心本無塵。”
“什什麼?”
玄奘將掃帚遞給身邊侍者,沒有看忐忑不安的元覺大和尚一眼,自顧自向前走去。尉遲方只得跟上,低聲道:“你不是上塔檢視了麼?結果如何?有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何物從心來,亦從心上去;勘破來時蹤,便知去時路。”
“你”校尉不禁氣結,苦笑道:“我說和尚,你能否說一句讓人聽得懂的話?”
“能。”
出乎意料,和尚這一聲倒答得乾脆利落。停住腳步,望向滿臉期待的校尉,玄奘嚴肅說道:“貧僧餓了。”
慢悠悠剝著手上花生,看看一臉氣鼓鼓的校尉,又看看將臉埋在碗中虔誠扒飯的和尚,酒肆主人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笑什麼?”尉遲方怨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