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眼看二人大搖大擺轉身離去,尉遲方不禁惱火。“給我放下!”
或許是被他威勢所懾,二人當真站住了,回過頭來,卻是兩名獵戶。一人二十來歲,顴骨微聳,另一人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身材瘦小,兩隻眼睛甚是靈活,手中提著那隻倒黴的雁。
“幹什麼?”兩人中較為年長的那人打量了一下尉遲方,隨即發問,態度毫不客氣。
“幹什麼?!”尉遲方一指小獵戶,道:“搶我獵物,還來問我?”
“誰搶你的獵物?”小個子那人登時嚷了起來。“明明是我們打到的!”
他說得理直氣壯,尉遲方卻聽得火冒三丈。
“這箭是我友人所發,何時變成你們的?小小年紀,卻這樣強橫無禮,真是有欠管教!”
“你!”
少年雙目圓睜,就想衝到馬前。他身邊那青年忽地拉住他,冷冷打量著尉遲方。
“原來是位官老爺,算了,我們惹不起。阿容,把雁給他。”
少年似乎還想反駁,卻被兄長眼色制止,只好委委屈屈把手中雁扔到了地上。恨恨地瞪了尉遲方一眼,還不解氣,往地上“呸”了一口,這才隨著年長獵戶走開。
原本甚為高興的心情被這兩名無賴獵戶一鬧,多少受了些影響。未等他拾起地上獵物,身後已有人咳了一聲,道:“尉遲”
“哎?”
馬上青衫人嘆了口氣,低著頭,一臉心虛的模樣,手中拈著一根羽箭。
“方才我並未射出去。”
“什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為何,不過我一箭射出,它便彈回來了”
“啊?那,那”
尉遲方急忙低頭,看那隻雁身上插著的果然並非官中所造白翎箭,而是民間常用的黑羽短箭。
“那兩人說的沒錯。”眨了眨眼,酒肆主人狀甚無辜地說道:“是你搶了他們獵物。”
一時間二人大眼瞪小眼,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當真流年不利!”心疼地打量著自己那匹馬,尉遲方道:“什麼人設了這麼大的陷坑,害它跛了腿。”
確實,就在兩人追逐獵物進入山中之後,尉遲方的馬匹突然落入一個捕獵用的陷坑之中,跌壞了腿。兩個人此刻圍著一匹傷馬,正在大動腦筋。
“對了,李兄你不是會醫術麼?”
“在下是醫人的,可不管醫馬。”
雖然答得沒好氣,李淳風還是認真瞧了瞧,而後返身到石壁上,採了幾株藥草,嚼碎之後敷在那匹馬的後腿之上,又找來兩根樹枝,撕下衣上布條纏裹起來,固定傷處。
“先這樣吧,好在還有烏夜蹄。” 他翻身上馬,又將校尉也拉了上來。一手牽著那匹跛馬,緩緩向前走去。天色漸漸漆黑,從進山至今已走了三個時辰,此刻想要回去,又是這樣的速度,只怕要到天亮。
“不如找個地方暫時投宿?”
“看運氣吧。一刻之間若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你我就要變成落湯雞了。”
校尉這才注意到天色已變得極為沉暗,墨黑的烏雲遮住了星月。空氣中隱隱傳來泥土的腥氣,一場大雨正在山中醞釀。此刻決不能走回頭路,因為來路之上並無人家,只得繼續向前碰碰運氣。好在剛出山坳不久,便看見一處亮著燈火的大宅,孤零零地坐落山中。與此同時,瓢潑大雨已經傾瀉下來。兩人顧不得許多,連忙催馬來到宅門前。片刻工夫衣裳均已溼透,甚是狼狽。跳下馬來,尉遲方直奔宅門,剛要拍門,卻被李淳風拉住了。
“稍待。”
定睛看去,大門竟然是生鐵鑄成的,黑沉沉的沒有任何裝飾。門口掛著一雙白燈籠,上頭用黑墨寫著“懷”字,在風雨中飄搖不定。門上有一個烏黑的手印,比普通人掌大了一倍,內中杳無人聲,看起來相當詭異。
“奇怪,這山中怎會有這樣孤零零的莊子?”
“嗨,管它,進去再說。”
上前叩動門環,敲了半晌卻沒有應聲。暴雨傾盆,滿世界都是雨水的聲響。尉遲方正要張口叫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先探出來的是一個白紙燈籠,而後,搖曳不定的光線下出現了一張老人的臉。尉遲方陡然吃了一驚:那人白髮凌亂,只有一隻左眼,整張臉上全是燒傷的疤痕,看不到一處完好面板,在燈光下顯得分外可怕。
2、鬼宅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當下拱手道:“過往客人迷了路,想要借宿一晚,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