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搖光說完,黃門打斷了他,道:“聖上有旨,著岐州處士李淳風速速進宮面聖,不得拖延!”
校尉不禁大吃一驚,抱拳道:“敢問這位公公,是聖上要見李兄?”
黃門這才注意打量尉遲方,見他人物軒昂,軍官服色,倒也不敢怠慢,道:“不錯,咱家正是前來宣旨的。倘若李先生在,這便隨我進宮;若是不在,還請趕緊找尋。”
尉遲方連忙轉頭向搖光:“李兄到底去了哪裡?”
“不是你把人帶出去的麼,還來問我”
“什麼?難道昨天他去了寧光寺之後,便沒有回來?可我明明見他走了。”
“先生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就此出門散心去了,也沒個準兒。”
這話倒不假,酒肆主人行事隨意,興之所至,數日不歸也是有的,身邊人也都習以為常。
“這聖旨召李兄,所為何事?”
“原來這位大人沒有聽說求賢詔。”
“求賢詔?”
“不錯,聖上前日在朝堂頒旨,令天下寺院舉辦水陸道場,超度亡魂;又命令訪求天下奇人異士,施法求雨。都說長安城中李先生有鬼神難測之機,是當世異人,這求雨之道,想必他也精通,因此才要召見。”
這番話一說,尉遲方和搖光立刻面面相覷。千餘年前,人們仍然篤信天地神明的存在,有關求雨、祭祀一類玄異之事,都堂而皇之記入正史。朝廷也有所謂太史局、司天監,專設神官,將天象、地誌的變化與人世興衰相連。如今久旱無雨,災荒頻發,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便不免做出一些怪力亂神之事來。眼下長安城中,有關李淳風身懷異術的傳聞早已沸沸揚揚,此刻就算說不是,也無人信了。
見二人都怔在當場,黃門板起了臉,神情頗為不快:“聖旨既出,那就一定要見人。延誤時刻,誰也擔當不起這抗旨之責。二位既知李先生的去向,便代為轉告,務必要他進宮面聖。否則龍顏一怒,咱家也交不了差。”
5、試病
目送傳旨黃門遠去,尉遲方長噓一口氣。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難怪昨日王君廓派人前來招攬,想必也是是為了皇帝的求賢詔令。倘若能將李淳風收為王家門客,舉薦給皇帝,並求來雨露,解除饑荒安定民心,自然是大功一件。但王君廓那裡還能拒絕,聖旨卻是刻不容緩,不禁苦笑,喃喃道:“李兄,你這回當真是惹了大麻煩。”
“先生可沒惹他們,是他們惹上門來的。”搖光不滿地咕噥著。“求雨求雨,好端端一個人,又不是巫婆神漢,真是莫名其妙!”
腦中憑空冒出李淳風頭裹紅巾手持符紙,滿口唸念有詞的模樣,尉遲方儘管心中焦急,還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出來。“這樣吧,我四處找找,你在這裡守著,如果李兄回來了,就趕緊告訴他。”
搖光點了點頭。尉遲方剛要上馬,突然看見一名親隨匆匆趕來,一邊氣喘吁吁地叫道:“大人!大人!出事了!”
就在寧光寺外,一隊兵士將寺廟團團圍住,個個手中刀槍鮮明。緊閉的廟門內不時傳來哭喊聲,伴隨著敲砸門鎖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怎麼回事!”尉遲方飛馬而來,大聲喝道。“你們是何人麾下?”
數名士兵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名隊正叉手行禮:“這位大人,我們是龍騎尉秦大人的下屬。”
“秦大人?是北衙司的秦將軍?”
“正是。”
唐朝軍制,分南衙北衙。北衙司由宦官及親信統領,相當於帝王親衛,職權猶在諸軍之上。尉遲方心中暗暗吃驚,道:“不知我的屬下哪裡開罪了秦將軍,卻要將他們關押?”
話尚未完,門內人已聽見了他的聲音,叫喊聲更大:“大人!我們在這裡!救救我們!”一聲起,頓時有數人相應,聲音都是熟識,全是尉遲方的部屬。
“校尉大人,他們沒錯,但有可能染上了時疫。為防止瘟疫流行,必須收押。事非得已,還請見諒。”
“時疫?!這是什麼緣故?”
“太醫院奏請聖上下詔,封鎖寧光寺,凡是與病患接觸之人,統統要關押隔絕。封寺時這幾名軍士正好人在寺中,只好將他們也封在內。”
“豈有此理!”校尉豎起雙眉。“我等奉勳衛府之命巡查,來此地處置疫情,怎能和病人關在一起?!這樣即使原先無病,也要染上了。快些開門放人!”
“不行!”那隊正性情倔強,大聲道:“大人官職雖高,我們卻只受北衙司管轄,不能聽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