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充滿好奇。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做中國人的女婿。’他在月光下咧著嘴笑著,露出一排不遜色於月亮的銀白牙齒。
“‘那你起碼要學會一些中國話才行。’我笑了笑。這種對話繼續進行著,我也始終覺得安卡遲早有一天會和我父親提起我們之間的婚事,但我想錯了。
“半年後,安卡被派往羅馬尼亞,而我父親也將被調回國內。我無法接受這種事實,這意味著在世界戰爭的背景下,我很難再見到安卡了。
“一個冬天的夜晚,依舊是滿月,我躺在安卡的懷抱裡,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帶我走,帶我走吧。無論去哪裡都行。’我輕聲呼喚著安卡的名字。
“‘這不行,親愛的。這次我是黨衛軍的直屬機構,雖然不用去戰場,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元首讓我們去羅馬尼亞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放心,我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找到你,和你結婚,一定要等我,一定。’安卡將我抱緊,他的下巴抵著我的額頭,我可以感覺到他撥出的氣息。
“‘答應我,陪我去中國,陪我看日出,那裡是世界的最東方,是太陽最早升起的地方,那裡的日出是最美麗的,我最喜歡太陽。’我喃喃自語著,安卡笑了。
“‘好的,好的,我答應你。’
“最終,我離開了德國,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祖國。戰爭中,我的家庭流離失所,四處奔波,不久就與安卡失去了聯絡。但我一刻也沒有放棄過,一直都堅信安卡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我驚訝地聽著老人的敘述,彷彿回到了半個多世紀前的歐洲,看到兩位美麗的異國戀人互相擁抱著站在夜色中。
“那,後來呢?”我雖然很想知道答案,但從老人現在的狀況來看,恐怕這個異國之戀將會是悲劇結尾。
“後來?我和安卡多麼希望可以擁有後來。”老人的眼睛再次迷茫起來,她的情緒開始有點變化,原本總是不動的雙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指節之間互相碰撞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很快,戰爭結束了,德國是戰敗國。當我聽到希特勒自殺的訊息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尋找安卡的下落。我的父親在戰爭中不幸身亡,我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物件。
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要找到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異國戀人,而且還是一名臭名昭著的黨衛軍軍官,簡直是痴人說夢。我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和安卡的關係,
同時拼命找到父親以前的故交好友,看是否可以重新回到德國去。我一定要找到他,這是我們的約定。
“很快機會來了,我父親的一名學生要去德國為政府獲取一些軍事資料。我自告奮勇地去做翻譯,當最終獲得許可,走上輪船時,我簡直激動得不能自已。我雙手緊握於胸前,站在船頭向神禱告,祈求我可以順利地見到安卡。
“戰後的德國一片廢墟,大家都忙於生存下去。我苦苦尋找當年的朋友,卻依然沒有得到安卡的訊息。每每提及黨衛軍這個稱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只能在德國待兩個月,隨著時間的臨近,我幾乎要絕望了。”
“安卡,就這樣再也沒出現過?”我問道。
“如果他就這樣再也沒出現過,就好了。”老人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看來她應該是重新遇到了自己的舊情人,但從語氣來說,她似乎又很難過和悲傷,甚至充滿了懊悔。
“在臨離開前四天,我回到了和安卡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棟樓已經變成了盟軍臨時醫院。在夜色裡,我走到花園中,孤獨地站在圓月下。
“安卡,安卡,我的愛人啊,你在哪裡?你還活著嗎?”
我這樣低語著,重複著,抬起頭,被月光刺得留下了眼淚。
忽然,我感覺到身後有人,一雙大手從肩膀處環抱過來,抱得那樣緊,幾乎讓我窒息過去。我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卻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回過頭的時候,我看到了安卡。
天哪,當時我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產生了錯覺。月光下,他的臉和六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連我都覺得自己老了,但他還是那麼年輕,依舊有著熟悉的笑容和那雙海藍色的眼睛。
“我來了。”
我無法抑制地哭泣著,投入他的懷裡,將這麼多年的委屈和煎熬統統發洩出來。安卡沉默不語,只是用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長髮。
“終於,終於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死了。”我抽泣著。
“如果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