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來垂下眼簾默不作聲,她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回過神來的時候,阿希已經吃完麵條,打著飽嗝拿著碗去廚房了。
“洗澡水放好了。”雪來喊道。
“嗯,整個人快散架了,如果過了十分鐘還不出來,你就喊下我,我真怕自己在裡面睡著了。”
雪來嗯了一聲,然後換上睡衣,回到床上拿起雜誌隨便翻看起來。幾分鐘後,阿希用毛巾擦著頭坐在床上,雪來看著阿希的肩膀,放下雜誌,用雙手溫柔地從後面抱住他。
“怎麼了?”阿希轉過身,一隻手摸著雪來的頭髮。
“沒什麼,只是想抱抱你,最近你都很少抱我。”雪來像只貓一般地撒嬌。
“怎麼了?工作不開心嗎?”
“沒,單位沒什麼,你也知道我只是個公務員,談不上壓力,也沒大公司那麼緊張的人際關係,只是覺得有點枯燥,總是想著你,以前多好,我們總有時間在一起。”
“你也說以前了,現實就是這樣,我們只能靠自己。”阿希將頭髮擦乾淨,“明天雖然是週末,我還是得早點起來去公司。”
“週末也要上班?”
“傻瓜,雖然說是不加班,但那麼多事,工作日裡怎麼解決得了?唉,想睡個懶覺都不行。”阿希打著哈欠,“睡吧,明天的公車肯定擠。”
他將雪來的手掰開。
關上燈,黑暗中阿希很快就睡著了。雪來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一直到很晚都無法入睡。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阿希旁邊,彎下腰摸索著什麼,接著又回到床上,這才安心地睡著了。
5
被鬧鐘吵醒的時候,我睜開眼睛,忽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這與前幾個星期醒來的狀態不同,我明顯感覺舒服很多。公司在上升期,這也是他們為什麼寧肯要我這樣的熟手,
而不願意我只有幾年經驗的新人的緣故。我的上司彷彿是個上滿發條的機器人,永遠不知道疲倦似的,而且基本每個週末都要去公司。而我最為可憐,所有人中只有我是沒有車的,而週末的公車既人多又難等,所以我一般都把鬧鐘調得很早。
但今天感覺不對,我拿過鬧鐘,接著重重地把它放在床頭桌上。走出客廳的時候,我忽然聞到一陣香味冒著熱氣的油條和豆漿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我有點納悶地走進廚房,
發現兒子正在擦廚房裡沾著油漬的牆壁。他的動作很用力,不停地重複著,這讓我有點不舒服,彷彿又看到了他母親的樣子。我走過去從兒子手裡拿過抹布,他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
“是不是你調了鬧鐘?”
他只是看著我,接著搖頭。
一定是他,昨天晚上睡前,他纏著我說週末要去書店陪他買漫畫。我說沒時間,告訴他自己必須在九點半之前趕到公司。他問我如果趕不到怎麼辦,我回答說那就沒法工作了。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目的也很明確。
“是不是你?”
兒子依舊搖著頭。
“晚上,覺得,臉很冷,有風。”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不相干的話,而且斷斷續續地,像老舊的收音機。
“還敢說謊?不是你調了,難道是我?你知不知道我工作有多辛苦?”我將抹布狠狠地摔在他面前。
“不是我調的,但我希望你多睡一會兒。你昨天去接我的時候,同學都說你長著熊貓眼。”他怯生生地回答。
我嘆了口氣,走過去將手放在他的小腦袋上撫摸著。他沒有回應,又拿起抹布繼續擦著剛才的地方。
“吃早飯吧,爸爸帶你去書店買漫畫。”
“真的?”他一邊快速地擦著牆,一邊轉過頭露出開心的笑臉。
“嗯,別擦了。”
小亮扔下抹布,雀躍著跑向餐桌。我則拿起手機,撥通了阿希的電話。
“那個,我今天感冒很厲害,得去趟醫院。”我裝著鼻音很重的聲線。
“哦,沒事,身體重要,再說你來了感染了我們那就更不好了。”他沉默了幾秒後,很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請假。萬幸,氣氛很友好,我結束通話了手機。
兒子在幸福地大口喝著豆漿。
“爸爸,你不是說要幫我把那個娃娃做起來嗎?”
娃娃?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有那麼個東西,小孩子的記憶力總是那麼好。不,應該說他們的世界很單純,不會像大人的腦袋一樣,記憶總會被別的東西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