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詫異,道:“李爺等人怎的如此眼花?莫非男女亦分辨不出?”趙虎道:“李龍等細細察看那女子,又與之言語,確是女子無疑,怎生疑心?實是那廝非同尋常,狡猾之至。大人且想,那廝化名烏篤卓時,言蘇州口音;其隱藏杏林客棧時,卻言杭州口音;此番喬裝成女子,嬌滴滴作女聲,其音是湖州口音。足見其擅長變化、長於言語,大出我等意料之外。”蘇公聞聽,趙虎之言亦不無道理,遂即恕之。
正言語間,雷千急急來報,只道羊幸言早已不見蹤影。雖四處搜尋,亦無下落,想必早已逃之夭夭。蘇公思忖,道:“羊儀怙斃命獄中,他等陰謀已得逞矣。恐事發敗露,便脫身潛逃。”遂令趙虎、雷千速將眾人召回,不再追之。趙虎、雷千不解其故。蘇公笑道:“今羊幸言、劉四郎急急而逃,可見其已知事發。若大張旗鼓、州郡緝拿,恐幕後主使殺人滅口。今之勢,當偃旗息鼓、緩而圖之。”
趙虎疑道:“大人以為,其幕後尚有他人主使?”蘇公道:“那羊幸言乃是羊府總管,此舉非為財為利,究竟是何意圖?本府以為,他不過是一內間也。”蘇仁不解,道:“此陰謀果然深遠!羊幸言蟄伏在羊府數年,卻不知他究竟受何人指使?”
蘇公道:“本府早已疑心羊府內有細作。那羊儀怙七妾本已掩埋,其屍首怎會無端置在羊修璁屍首旁?且羊儀怙做事素來精明,怎會如此大意,將羊府身牌遺在二人屍首內?此必有人暗中為之,意欲借我等之手,除去羊儀怙。此人又密信告知羊儀賾,令他羊族兄弟反目成仇。本府以為,此人必是知曉內情之人,當是羊儀怙之親信心腹。而羊儀怙之親信心腹又有幾人?那羊府教頭楊氏兄弟雖是外姓,卻是其爪牙鷹犬,本當可疑,卻不想他二人竟懷異心,掠得財寶連夜潛逃矣。餘下還有何人?待那日趙爺見得劉四郎與羊幸言同馬車,本府便已知矣。”
趙虎道:“如此看來,那開泰綢莊失火或是他等為之?”蘇公道:“當夜火起,本府亦曾前往,早疑心有人故意縱火。此人必定熟悉綢莊內外情形,方可謀劃得進出之路徑、時辰、放火處。”雷千道:“那羊儀怙、羊修竹定是信了羊幸言之陰言,大肆採買絲綢,囤積待沽,欲牟取暴利,卻不想反中其計。”
蘇公道:“本府曾細細思索,羊儀怙非尋常商販,牟取一時之利是假,欲一統湖州是真。非此不足以動其心也。”雷千疑道:“今陰謀已成,羊儀怙亦問死罪。羊幸言又何必潛入獄中,將其殺之?”蘇公道:“非也非也。本府曾察勘羊儀怙屍首,並無外傷。其非被殺,乃活活氣死也。”雷千嘆道:“不想這羊幸言竟如此狠毒。”蘇仁道:“依老爺之見,羊幸言幕後之人究竟何許人也?”蘇公道:“此陰謀處心積慮,用心叵測,非尋常人可以為之。”遂叮囑趙虎、雷千挑選可靠之人,喬裝改扮,暗中查尋此案。
數日無有羊幸言、劉四郎音訊,蘇公甚為焦急。第四日,門吏來見蘇公,只道府門外有一老丐,手持一信欲親呈大人。蘇公詫異,令門吏引入。那老丐見得蘇公,急忙下拜,自懷中摸出一信箋,呈將上來。蘇仁接過信箋,轉與蘇公。老丐道:“四日前,小人在南城門外遇著一人。此人與小人五兩銀子,令小人四日後將此信呈與大人。”蘇公令蘇仁取五錢銀子賞與老丐。老丐拜謝退下。
蘇公看罷信箋,似有所思,良久,嘆息道:“原來如此。”蘇仁欲問又止。蘇公出得府院,徑直往府衙卷宗庫房而去,蘇仁緊隨其後。庫房典籍官吏見蘇公到來,急忙施禮,蘇公道明來意。典籍官吏遂引蘇公查閱陳年卷宗。
次日一早,蘇公早早起來,急急出得府去。待蘇仁前來請安,方知蘇公已不見矣,詢問門吏,只道是大人已出府,卻不知往何處去了。蘇仁焦急,四處找尋,無有音訊。約莫黃昏時刻,蘇公方才回府。蘇仁見得,急忙來迎,正欲開口。蘇公卻道:“絲綢陰謀一案,已真相大白矣。”蘇仁一喜,又一驚,怨道:“怎的老爺獨自外出查案?若有閃失,怎生是好?”蘇公笑道:“又非龍潭虎穴,有甚閃失?”遂令蘇仁速去召李龍、趙虎等人前來。
約莫一個時辰,李龍、趙虎、雷千、賀萬等人方才來齊,聞得蘇仁之言,個個驚訝,議論紛紛。蘇公令人端上香茗,又加點紅燭,而後笑道:“本府連夜將諸位召來,非為他事,只為開泰綢莊一案。此案前後,諸位爺等皆有其功。今本府欲告知你等,此案已水落石出矣。”趙虎急道:“幕後元兇究竟何人?羊幸言、劉四郎可有下落?”李龍擺手道:“趙爺休要急躁,待大人慢慢道來。”蘇公道:“昨日本府接得一箋,乃是羊幸言親筆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