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如果諸人口中的評價屬實,燕開庭的神通只是外力,那事實上更可怕。此人的天賦要高到何種程度,才能不用花心思就將神通和術法貫通?
旁邊蕭明華卻顯得有些迷惑,小臉皺起像是在努力思索什麼,兩道秀眉幾乎蹙成一團。
她瞪著面前桌子上還靜悄悄橫置著的泰初錘,終於忍不住伸手一指,道:“那傢伙是把它忘記了嗎?有人會把自己本命兵器隨手亂扔的?”
甲板上的流光徹底消失後,大廳裡的眾人才反應過來,有人一臉茫然交頭接耳,也有人像是揣著什麼秘事竊竊私語,還有人快步走上甲板,抬頭望去。
那道流光在空中上衝到一定高度後,陡然折向,如箭矢般直擊“銷金舫”!
如此刻旁觀者眼力足夠,可看到燕開庭的身影拉成了數個重影,每一尊人像都做出同一個動作,右手成拳提起,肘部緊貼肋側後縮,微微一頓,即向前直擊出。
大多數人都沒想到燕開庭的反應又迅捷又暴烈,竟是連句場面話都不說,上來就動手。“銷金舫”的甲板立時亂起來。
塗玉永卻是沒有半點意外,右手動處,一道雪光離鞘,森寒刀氣侵體,將身邊有點亂的人群更是逼得連連退後。
他挺身躍起,在空中挽出一個刀花,看似平常招式,周圍空間卻青芒忽隱忽現,顯出的軌跡很像是個弧面罩子。
這一勢逆向發出的“雁落平沙”時機正好,燕開庭連人帶拳已衝到。
此刻燕開庭身周流光已淡到幾乎沒有,重影卻是未散。然而不知怎地,明明每一個拳頭都是一般無二的平擊動作,落點看上去竟將是同一點。
這如果不僅僅是幻象,本來的一拳豈非變成同時落下數拳!
“轟!”
拳鋒擊中氣罩,無數道勁氣激飛四下流洩。
首當其衝的是“銷金舫”甲板上的人群,猶如置身狂風,東倒西歪,立足不穩。尖叫聲中,還傳來噗通噗通水聲,是有兩個倒黴蛋站的位置不好,被直接掀過欄杆,掉入水中。
而兩個始作俑者也誰都沒討到好。
塗玉永的下風位置有點吃虧,直接被拍落甲板。然而那驚人壓力哪是能夠輕易化解的?要是就這麼掉下去,他本人倒是沒什麼,非把甲板砸個大洞不可,搞不好還會繼續洞穿下面的多層船樓。
自家的船自家心疼,塗玉永用盡身法,才在落地前堪堪調整好方位,背部撞在一段欄杆上。再堅硬上好的木頭都經不起他這一撞,頓時四分五裂,整段掉入水中。
不過有這點阻力,塗玉永成功完成緩衝,腳不沾地的滴溜溜平地轉了數圈,方才消掉所有餘力。
燕開庭更慘,他身在半空,全無借力之處,又是用的拳頭,沒有戰兵的力矩,等如是合身撞了上去。兩廂對沖後被彈飛,正在空中飛著,一時間都撈不到落腳的地方。
塗玉永終於腳踩實地站穩,掃了一眼甲板上其他人。場面有點凌亂,不過尚無大礙,落水的已被救上船,倒地的也你攙我扶爬了起來。
他和燕開庭是打過多少回架的老對頭了,也不知道對方這次發什麼神經,連一言不合的過程都給省略了,直接開打。
可燕開庭既然沒動兵器,塗玉永也不屑佔他便宜,出手是有分寸的。兩人純粹力量對沖,沒用任何破壞性的招式。
塗玉永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呲了一聲,偷偷轉了轉肩胛骨,減輕那裡如針刺般的麻疼,心裡暗罵一聲:那混賬小子,好像力氣又大了。
想到這裡,塗玉永抬頭找燕開庭的身影,驀然一瞪眼,叫道:“燕大,你敢……”
可是晚了,只見一個黑影快若隕石般從天而降,“啪嘰”拍在“銷金舫”的風帆上,將那幾層樓高的織錦緞撕出一個人形裂口。黑影糊在風帆上後,又往下滑落數尺,才完全穩住。
不是燕開庭又是誰?
天知道這人剛才在全無著力處的空中,是怎麼調整出來這個刁鑽角度,撲到舫帆上去的。
塗玉永氣得七竅生煙,他才不信燕開庭不是故意弄壞“銷金舫”這面獨特風帆的,要知道,尺寸如此巨大的織錦緞只能定製,二十個熟練女工日夜趕工,也至少需要三個月的工期。
燕開庭輕飄飄落到他面前,若無其事地道:“爺我現在心情好了,賠你就是。過兩天就是‘逢魔時刻’,多宰幾頭魔物,獎金算你名下。”
塗玉永更氣了,忘記手中還抓著沒入鞘的刀,就是一揮手,“我到時候會殺得比你少嗎?要你給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