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長生略略思忖,便有了計較。他在桌上取了個茶杯,去溫泉中盛了半杯清水折返,又在指尖一劃,擠出一滴鮮血。那嫣紅血珠花在水中,將半杯水盡染成淡淡薄紅色。
展長生天生通神泉,能活萬物,消恨怨,他不知如何提取,但血脈之中自然蘊含。如今融入靈泉水中,他再手捧茶杯,掐了個基礎的水系法訣,那薄紅泉水便化為一蓬淡淡紅霧,朝被褥柔藍絲面上飄去。
一旦接觸絲面,那薄霧立時四散分開、凝聚,隱隱附著被褥表面,形成了一行潦草文字:快逃。
眨眼間,怨念被飛快溶解,薄霧亦是消散得乾乾淨淨。
展長生頓時遍體生寒,只覺步步危機,處處陷阱,竟有些立足不穩。
旋即一股血氣直衝胸腔,頓時胸口悶痛難消,經脈內靈力狂湧。
他不由跌坐在地上,急忙斂息靜心,原地修煉起九轉蓮華妙法來。
過了大半日功夫,九轉周天結束,展長生方才心有餘悸張開雙眼,長舒口氣。
他知道自己思慮過重,險些走火入魔,索性不再多想,站起身來將地上被褥收拾妥當,放入一旁箱籠裡。又叮囑毛毛看家,這才邁步離了小院,去山莊中打探訊息。
修真者無晝夜,此時時辰應是凌晨,山莊中卻燈火通明,熱鬧如故,處處有修士出沒來往。展長生徑直去了領任務處,此處名喚奉行堂,乃是供眾修士釋出、領取任務,賺取靈石物資之處。
一名同明月同樣裝扮的少年見展長生入內,便笑容滿面迎上前去,稽首道:“這位仙師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前來我奉行堂?”
展長生道:“正是。”
那少年又道:“小的名喚清松,還煩請仙師出示身份玉符。”
展長生只得取出玉符來,那少年神識一掃,竟然微微動容,“原來展仙師入住了東六坊十一院,當真是緣分。”
展長生見他坦然道出地址,不動聲色,只做好奇狀問道:“那院中莫非有什麼典故不成?”
清松笑道:“原先住在那院中那位貴客,兩日前被莊主大人相中,送入仙界去了。展仙師或可沾點喜氣。”
展長生心頭默道,喜氣未曾沾到,怨氣倒沾了不少。面上卻仍是笑得溫潤如春風,“原來如此,當真可喜可賀。”
清松亦是附和幾句,見他轉了話題,便笑意盈盈取來一塊玉牌,“築基期可接的任務,盡在其中。”
展長生接過,神識一掃,便見其中羅列了密密麻麻的任務清單。
譬如懸賞三階狡獸獸牙十枚,報酬靈石一百,靈丹一瓶;採摘松靈草十株,報酬靈石二十;或者獵殺黑風山中肆虐的鐵皮黑虎,報酬為一頭五十枚靈石……諸如此類,盡是些需要勞苦殺伐的任務。
展長生只掃過一圈,這些任務盡在山莊外,並無半個能接近山莊中諸多管事甚或莊主。
展長生按那任務獎勵,估摸了一番此地物價,便取出個儲物袋,悄悄放在清鬆手中,低聲道:“實不相瞞,我意不在這些苦寒的任務,清松……可知道我那院中的前任,如何入了莊主法眼?”
清松心領神會,寬大袍袖遮住儲物袋,神識一掃,略略露出吃驚神色,那袋中足足有五十枚靈石,足可供他發筆小財。
這少年便笑得愈發殷勤,將儲物袋收得妥當,方才低聲道:“神仙們喜愛清秀機靈的仙侍,故而莊主挑選時,長相、性情、資質無一不苛求。仙師這般清俊相貌,倒正符合莊主所好。若要被選上……”
少年嗓音壓得愈發低沉,展長生凝神細聽了片刻,便道謝離去。
清松拋一下手中儲物袋,眼中露出些許憐憫之色,暗自嘆息道:“又一個不肯腳踏實地修煉之人,整日裡儘想些旁門左道,可憐可嘆。”隨即便仰頭張口,將那五十枚靈石盡數倒入口中吞下。
這山莊中的眾多小廝門童受仙境控制,不敢傷人,亦不敢哄騙,故而清松所言句句屬實。唯獨對展長生隱瞞下一句——那莊主實則喜怒無常,若是擅闖禁地,只怕被格殺當場。
展長生打探莊主,自然並非為了去做那勞什子仙侍。只是這莊主神龍見首不見尾,仙境中又透著詭異,他也只能步步為營,一面設法靠近莊主,說服他開個特例,提前開啟那十個離境的關卡。
若是能不必闖關而離去,自然更好。
按照那少年指點,展長生離了山莊,跨出大門之後,便取出木簡,飛身躍上,朝西北面的松鶴峰疾馳而去。
行了約半盞茶功夫,展長生便瞧見眼前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