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五少夫人的絕筆信裡提到這件事,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口說無憑,落紙為證,五少夫人如果在信裡說明了那味毒藥的來源和表現,再點出幾個經辦此事的人名。那可是什麼事都不一樣了,只要私底下開棺驗屍,兩邊一合,四房兩夫妻之間,肯定就要生分開來。雖說四少夫人有孩子護身,但孩子落地後,她的麻煩可就大了。
七娘子抿了抿唇,又望了四少夫人一眼,便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封信來。
見四少夫人有來接的意思,她卻又一側身,躲過了四少夫人的動作,笑眯眯地道,“還是我來讀給四嫂聽吧。”
四少夫人心知肚明:七娘子怕她接過來一看,若有什麼不利於四房的言語,就順勢或者撕了,或者燒了……
她也就收回手,訕訕地一笑,“好,你讀,你讀,我倒要看看,張氏臨死前還要把什麼難聽話,栽派到我頭上來!”
七娘子清了清嗓子,便輕聲道,“前頭的一些客氣話,就不說了,五嫂還是從和賢說起的。”
“和賢這孩子是我唯一的骨血,我是不能再照顧她了。”七娘子徐徐地道,“不過,我知道以你的性子,雖然未必會搓摩和賢,但未來的十多年裡,也一定不會給她多少關懷,但祖母年事已高,還能不能活到和賢出嫁的日子,還很難說。我可以用一件事來交換你對和賢的照料。”
她頓了頓,又有了幾分不好意思,“四嫂,這可都是五嫂的話——我知道在府中幾個兄弟裡,也就是四哥的軍功最高,這一向對六弟威脅最大,不過有了此事作為把柄。將來對景兒往外揭露,那四房也斷斷不會是你們六房的威脅了。曾經在幾年前,我為四嫂辦過一件上不得檯盤的事……”
她就徐徐地將張家口一事的幾個細節說了出來,四少夫人是越聽臉色越沉:這都和她與七娘子說起來時候的細節,分毫無差,可見得五少夫人是沒有矇騙七娘子的意思,她真的想用四房的把柄,來交換和賢的平安。
“有了這件事,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告訴婆婆,婆婆自然會為你們將此事鬧大,於是四房顏面無存之餘,四嫂更是恐怕就此失寵,四房從此內部不寧,四哥多半心灰意冷之下,也會申請外調,將四嫂留在京城。”七娘子一邊讀,一邊看著四少夫人的臉色。
四少夫人眼中甚至已經隱隱放出了兇光,她面色陰沉,險惡地打量了七娘子一眼,目光又投向了屋內一角。
七娘子跟著她的眼神看過去時,卻發覺那是堂屋多寶格的一面,上頭似乎擺了一個黃銅青羊立像……四少夫人的眼神在上頭略一盤旋,又轉了開去,看向了另一側的大花瓶……
這個人的性格,也真是夠直接的了。
五少夫人當然沒有把四少夫人的把柄,給她如實寫下來,但這一番話裡也沒有多少虛假,許多細節,都是當時四少夫人對七娘子提到過的。這個故事要是這樣被揭露開來,四房在府裡沒了臉面不說,只怕四少夫人和四少爺之間,從此是再也不會有此時的情濃了。
對於四少夫人來說,這個威脅,當然要比什麼世子位沒了指望,來得更嚴肅也更真實,而眼前的七娘子,也由意氣相投的妯娌,一下就變成了危險的敵人。
面對敵人,她的反應居然是要找一個兇器……這個人的思維不但是一條直線,還很粗暴,帶有強烈的原始色彩:你可能傷害到我,那麼我就先來傷害你。
七娘子心中多少有了底,她又往下念。
“非但如此,還有一件事,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我也要在私底下告訴你,我這一生最憎為人背上黑鍋做替罪羊,當時我沒有害死楊善禮的心思,在她的藥裡,我混進去的只有王不留行。番紅花一味,是——”
七娘子一下頓住了,她幾乎要瞪大了眼睛,審視四少夫人的神色。
四少夫人面上,先有驚惶一閃即逝,隨後又安心下來。她似乎想到了‘沒有真憑實據’幾個字,便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將話咬得很重。“張氏該不會又要無中生有,將整件事,栽派到我身上吧!”
七娘子露出了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她輕聲道,“五嫂是這樣寫的,那一天我從樂山居出來得早,想要先去明德堂探望過楊善禮,再回樂山居發落家務。沒想到才走到門口,便遠遠地看見四嫂從熬藥的小屋裡閃身出來,她左右一望,見無人得見,便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走遠了,臉上還有一抹得意的笑。因為我站的遠又躲得快,四嫂居然沒有看到我,就這樣走遠了去……”
四少夫人的面色先是凝重,到後來又不禁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