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速去請,又發落了幾樁小事,於是眾媽媽各歸各位,各自忙碌。七娘子又叫老媽媽,“老媽媽留一留。”
如今老媽媽儼然已經是七娘子身邊的重臣,許夫人到小湯山休養時,她按例只是跟去伺候幾天,就要回來在七娘子身邊聽用:著實是清平苑一派中最得意的人物。聽見七娘子叫她,她忙堆出了一臉的笑,待得人散盡了,便輕聲問,“少夫人有什麼吩咐?”
七娘子衝立夏擺了擺頭,立夏等人頓時會意,便魚貫退出了屋子,又合上屋門。她這才低聲道,“我昨兒已經吩咐下去,到母親的陪嫁莊子裡,把明德堂原來服侍的十五個下人,全都押到了偏院裡關著。”
只是這一句話,已經使老媽媽悚然動容。
七娘子過門也有一年半,距離五娘子遇害,也已經三年多了。
三年之後,這一樁曾經鬧得許家上下腥風血雨的血案,也終於要再見天日了。
她不禁有了些瑟縮,見七娘子面色淡然,又忍不住進言,“少夫人是否要再緩一段時間……不說別的,眼下國公爺、太夫人,都……”
“今兒這件事,明兒那件事。”七娘子容色平靜。“居家過日子,瑣事是永遠都沒有盡頭的。如果為了這樣的事,緩下了腳步,恐怕有意無意,這種事永遠不會消停。”
不等老媽媽回話,她便續道,“當年查案的時候,老媽媽想必是隨侍在側的。對這些下人們受審時的表現,心裡還有印象嗎?”
她這一問,倒是把老媽媽問懵了。七娘子見老媽媽眨著眼睛,一時答不上來,便又補充,“譬如說,誰更禁得住嚴刑拷打一些,誰又更軟弱一些,一吃刑罰,就胡言亂語起來……”
老媽媽這才恍然大悟:七娘子這是要來摸一摸明德堂諸人的底細了。
她頓時換了神色,坐直了身子,挨個兒數了起來。“院子裡灑掃的四個小丫鬟,分別叫……”
七娘子一邊聽,一邊用鵝毛筆在大冊子裡做著筆記。等了半晌,老媽媽才說到了小松花。
“她全家都是夫人院子裡出來的,說起來,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老媽媽臉上多少有些心疼,“不過夫人也沒有留情,上了夾板,又拉出去在碎瓷片上跪過。這丫頭倒也很硬氣,並不曾求饒,問什麼,都說得很清楚,那兩天她腹瀉,只是出過兩次差事,第一次是到清平苑去拿藥,第二次是為去世的少夫人傳話,讓下頭人預備上廣福觀去還神。然後就告假回下處休息了,別的事,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頓了頓,又道,“少夫人也知道,多得是人受不過刑,或者是認了,或者是胡亂攀咬一個共事者,這十多個人裡,也就只有她是不肯攀咬的。傳出去,倒都說是家裡教得好。”
這是在影影綽綽地為小松花求情兼開脫了,看來,老媽媽對肖家的不對,是一點察覺都沒有。
也對,畢竟肖家手腳極為利落,就是自己,又何嘗不是求助於封錦,才得到了那樣一條寶貴的線索?
七娘子面上絲毫不露痕跡,她利落地記下了老媽媽所說的幾個細節,又笑著問,“這樣說,她倒算是難得的了。媽媽既然是看著她長大的,知不知道她家裡人現在都在做什麼?”
老媽媽回憶了片刻,才道,“那倒不大清楚,她父母雖然說不上太笨,但也絕不聰明,父親似乎是在外院做個小小的管事,曾經在賬房做過一段,因為帳上出了錯,夫人覺得沒有面子,就讓他到馬廄裡管事去了。母親一直在洗衣房裡做個小頭兒,也不是什麼精明的人,似乎這一向,少夫人是連照面都沒有打過。”
世家大族,家人不知凡百,要瞻仰七娘子的長相,還真得有幾分臉面才行。七娘子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反倒是老媽媽想了半日,又道,“噢,她還有個姐姐,不過當時到了年紀進府的時候,因為當年人多,肖家又沒有多少臉面,就沒能進府服侍。在外住了幾年,求了臉面放出去,似乎嫁了個外鄉人,這些年來倒也很少回孃家來。”
七娘子這才真正滿意:老媽媽若是沒有提到這個肖大妞,或者也可以說是年老不記事,但終究還是多了幾分嫌疑。眼下連肖大妞都說出來了,可見她的確也就知道這麼多。
她沒有再問,而是不動聲色地示意老媽媽跳到了下一個人身上。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已經是密密麻麻地寫了幾張紙,七娘子這才端起茶碗笑道,“好,媽媽真是幫了大忙了。”
她露出送客之意,老媽媽自然也不敢多留,連忙起身道,“少夫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老身就告辭了。”
她走到門口,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