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意氣,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以七娘子的本心,只有比自己更怨恨二房,更希望大房和二房疏遠的。
但大房人丁稀少,將來大老爺過身,九哥只要本事稍小一點,都可能被人藉故生事裝神弄鬼地找麻煩。
到時候,當然能多一個幫手就是一個幫手。二房的這三兄弟,如若能和大房站在一起,也是份不可忽視的動力。
“心中有敵意,誰都是敵人,心中有善意,誰都是朋友。”七娘子委婉進言。“這個忙,當然是可幫可不幫……可就因為不關咱們大房的事,我們大房是立於不敗之地,不會被牽連的,順手拉一記大堂兄,讓他記著咱們的情,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大太太看了看七娘子,又望向了窗外。
沉吟了半晌,才緩緩道,“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你二叔那樣的白眼狼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拉拔二房的這三個侄子,就好似與虎謀皮,誰知道他們心底對我們大房有沒有怨,有沒有恨!”
大太太說得也不無道理。
只是到底還是狹隘了些。
“娘這樣的顧慮,當然是老成之舉。”七娘子就款款為大太太分析,“可是世間事,不是非黑即白,大堂哥又是個難得的聰明人,我們賣他一個人情,也可以藉此試一試他的心性,若是知恩圖報,從此對大房親近,也是好事,若是若無其事,並不念著大房的好,至少,我們也是仁至義盡,無可指摘了。大堂哥多年來很少開口求人,若是此事沒有辦成,恐怕就算沒有生怨,也會和我們大房疏遠……將來有朝一日,沒準就會被族裡的有心人利用來生事……”
大太太不由頻頻點頭。
“還是七娘子考慮得周到。”
被七娘子這麼一分析,此事的走向就相當明朗了。
敏哥已經低聲下氣地求到了七娘子頭上,可見此事對他來說,的確是個難題。
幫一個忙,對大房來說並沒有消耗多少成本,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卻可以藉此試探出敏哥的人品,人品端方知恩圖報,固然是好,人品不端,也可以及早疏遠打壓。
可如果回絕敏哥,就等於是少掉了一個潛在的幫手……這個幫手下面,可還有兩個弟弟呢。
“也好。”大太太就下了決定,“我和你父親商量商量,改明兒給你王家的舅舅寫一封信,問一問這歐陽家小姐到底有什麼不妥——我還真想不出,這究竟是有多荒唐,才讓敏哥都氣成這個樣子,非得要把香姨娘送出京城!”
七娘子不以為然。
恐怕把香姨娘送回西北這個想法,在敏哥心裡已經縈繞了不止一日。
現在只不過是因勢誘導,水到渠成罷了。
“香姨娘出不出京城,畢竟是二房的事,二叔只要心裡還明白,真相大白後,自然會酌情處罰。”她婉轉提醒大太太,“娘在這件事上,反倒不需要多說什麼,要緊的是幾個兄弟姐妹的婚事,不要又被香姨娘耽誤了。”
大太太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這幾年來,遇到家中似這樣煩難的瑣事,大太太就好像木偶,七娘子撥一撥,她才動一動。
她就慈愛地看著七娘子,滿眼都是讚賞,“小小年紀,人情通達……我們家的女兒裡,還是要數小七最聰明!像你這樣的性子,走到哪裡娘都放心,不比你五姐……”
又開始掛念著許家的回信,“也不知道那封信走到了哪裡,唉,我只盼著你五姐順順當當地嫁進許家,有三姨照看,不至於讓她吃婆婆的虧……”
七娘子就想到了五娘子下午的狂態。
“我……我就是不想嫁進許家!”
她心中百感交集,好半天才露出一個笑,“娘就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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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堂屋出來,七娘子才注意到屋外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立夏也已經候在了簷下。
“外頭下了幾滴雨,奴婢有些不放心,來接姑娘回去。”她笑靨如花。
七娘子心中一暖,忙握住立夏的手嗔怪,“怎麼不進屋等,手都這樣涼了,很該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立夏不在意,“才到了沒多久,打過初更的梆子,姑娘就出來了。”
又把雨具遞給七娘子,自己快走幾步,喊李媽媽開了小門。
兩人就踱進了百芳園裡。
百芳園裡鋪的是青石板,下了雨,繡鞋踩在上頭並不穩當,七娘子扶著立夏,走得相當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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