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到快天亮時才沉沉入睡。醒來時,已不見早良京子的蹤影。一股像被遺棄的落寞感油然而生。我躺在毛巾被折得整整齊齊的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裡,聞到跟平常不一樣的味道,那是早良京子的味道。
☆
終於要說到“荷爾摩”了。
七月十六日,就是祗園祭宵山那一天,我第一次知道“荷爾摩”的存在。那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新月之夜。當然,那時的我還完全不理解“荷爾摩”是什麼東西。
晚上六點半,我跟來接我的高村一起離開住處,沿著鴨川沿岸一路往四條走去。
比平常更溼黏的空氣籠罩著京都的夜晚,光在沿岸走著,就可以感覺到整個城市沉溺在祭典的雀躍氣氛中。平常只有在三條到四條之間才看得到坐在河岸旁的情侶,今晚一直延伸到丸太町附近。綿延相連長達15公里。我和高村走在一對接一對的情侶後面,沒怎麼交談。有情侶互摟著肩膀;有情侶躺在對方大腿上;有情侶親吻著額頭;有情侶互相親吻;有情侶唇舌交纏;有情侶彼此撫弄胸部,完全陷入兩人親熱世界的男女,痴狂到完全不知節制。我和高村往四條走去,內心充塞著沒來由的挫折感。
三好兄弟、紀野、坂上、楠木文、松永已經到了人群聚集的四條河岸。
“搞什麼嘛!明明是他們把我們找來的,學長學姐卻一個也沒到。”
高村不解地四處張望。我看看手錶確認時間,離晚上七點的集合時間還有五分鐘。我們之所以會來到人擠人的宵山的四條河岸,是因為我們都收到了阿菅學長的詭異簡訊,上面寫著:“祗園祭宵山午後七時,四條河岸見。”
“喲!蘆屋,這邊,這邊。”
在我旁邊的松永舉起了手,不久後,蘆屋從人潮中出現,親切地舉起手來和松永打招唿:“喲,讓你久等了。”接著卻瞥了我一眼,只“嗨”一聲就鑽進了我們的圈子裡。那麼明顯的差別待遇,讓我火冒三丈。但是看到站在蘆屋後面的早良京子,那種惡劣的心情立刻煙消雲散了。早良京子看到我,露出靦腆的笑容,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輕輕說:“前幾天謝謝你了。”
在一陣歡唿中,對岸射出了煙火,緩緩劃出一道弧線,接著沒入了河面。我跟早良京子之間,彷彿也劃出了一道暖暖的心頭弧線。這種令人受不了的悶熱算得了什麼?我的心更是暖得發燙。
“那是什麼啊?總不會是菅原學長吧?”
這時,松永突然鬼叫起來。我跟著松永猛然伸出去的手指望去,看到的是四條大橋。
那是什麼啊?
當我看到那副模樣時,也喃喃說出了跟松永一樣的感想。
映入我眼簾的是在欄杆旁排成一列,全身藍色的一群人。他們正力抗湧向八坂神社的滾滾人潮往前邁進。帶頭的毫無疑問就是阿菅學長,所有學長學姐都在他後面排成一列。因為欄杆高及胸部,所以看不太清楚,但是,應該都是穿著藍色的衣服。
所有的一年級新生都看到橋上奇妙的藍色縱隊了。“喂,菅原學長!”高村神態自若地揮著手大叫,阿菅學長也看到橋下的我們,揮起手來。
他們從橋頭的階梯走下河岸時,我才發現他們一行人都穿著藍色浴衣'1',是沒有任何花樣,從上到下連帶子都是藍色的浴衣。其中兩個學姐也穿著同顏色的浴衣。
路上行人可能是把他們當成了祭典的相關工作人員,看到由阿菅學長帶頭往這裡走來的浴衣一行人,慌忙讓開了路。原本人滿為患的四條河岸突然空出一條羊腸小道,阿菅學長一行人恍如走在紅地毯上,木屐踩得咔嗒咔嗒響,悠哉遊哉地走到我們面前。
阿菅學長背後帶著一群大三生,與我們彷彿對峙般站著。在橋上路燈照不到的河岸上,他們身上的深藍色浴衣看上去一片漆黑,醞釀出無法形容的氣勢。
'1'夏天穿的棉質輕便和服。
阿菅學長口中暗念著一年級生的名字,邊數著我們的人數,確認十個人都到齊後,“嗯哼”乾咳了一聲。我們一方面對突然穿著浴衣出現的學長學姐們感到困惑,一方面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一片靜默,等著聽阿菅學長說話,態度跟平常一樣的阿菅學長,與態度顯然不尋常,從頭到尾保持沉默的其他高年級生,形成詭譎的對比,帶給大家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各位,”阿菅學長將雙手在背後交叉,視線緩緩掃過所有人,嚴肅地起了個頭,“今晚七點,正式宣佈解除宵山協定。”
從對岸發射的沖天炮,穿越我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