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看著自己第一次被推入手術室。
幾乎是觸發的瞬間就能讓她回憶起潛藏的往事和回憶。
頭頂白燈在眼前飛速閃過,像轉瞬即逝的流星,身邊聲音嘈雜,移動病床下的滑輪咕嚕嚕響。
那是自己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什麼叫痛入骨髓,彷彿每條筋脈都在鼓脹,彷彿每滴血液都在沸騰,頭疼到恨不得拿把刀插進腦髓裡一了百了。
從那以後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髮一張病危通知書,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她漸漸因為病情腿腳麻木不能行動,因此出行都需要坐輪椅。護士時常推著輪椅帶她下樓去花園逛逛,夜凝已經不像當初那樣躍躍欲試,反而倦怠。
她開始抗拒下樓,護士和醫生問她原因,她總是低頭不語,抗拒回答。
與此同時她開始在網上畫畫,她在病房有一整套裝置,從最開始簡單的電子畫板到越來越完善的裝備。
很多人都在網上給夜凝留言,說喜歡她的畫作,她偶爾接商用單,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為愛發電,在她的筆下,她的女主角總是瀟灑快意,身份變化不停,永遠帥氣迷人。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作者本人並不是那樣的,她不夠瀟灑,不夠帥氣,甚至怯懦而怨憤。
為什麼只有我是這樣的命運?為什麼只有我要飽受疾病的折磨?
不甘心,不甘心。
如果能換一副身體就好了,如果能死就好了。
死了之後是不是就能體驗另一種人生呢?
夜凝看著自己面容冷漠地望向窗外,良久,卻還是吞下了藥片。
沒有喝水,硬生生噎下去的。
像是透過折磨自己獲得一絲絲扭曲的快感。
場景隨後飛快變化,夜凝看到了自己的墓碑,以及低頭上香的父母。
自己死了。
夜凝一點都不意外。
自己不可能活太長時間的,她的病註定了少女會英年早逝。
看到父母青腫的眼睛,夜凝輕輕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抬手拂過自己的墓碑。
“還是……輸了嗎?”
自己的記憶是假的,她不是在網上意外收到了郵件進入的遊戲,而是死後進入的遊戲。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低頭看自己圓潤泛著光澤的手。
當她在進入遊戲後獲得健康的身體時,簡直欣喜若狂,常人與生俱來的身體素質,卻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
她有了一副健康的身體,甚至是比其他人更加強悍的身體素質。
【“程落,生命是很重要的。”】
她曾不止一次對程落這樣說。
要是她知道從前的自己是有多麼的怨恨自己以及其他人的生命,估計會笑話她。
長久的疾病折磨所造成的心理扭曲使曾經的夜凝嫉恨所有的人。甚至後來,演變成了嫉恨自己的父母。
為什麼要生下她?為什麼要救治她讓她活著?
她開始拒絕父母的探望,隔著窗戶看著父母失落地離開。
那年冬天,病房裡來了一位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
少年的病症和她不同,卻是相同的難治,少年因此和她一樣,獲得了護士和醫生更多的關心。
可少年和她不同,他完全不像一個得了難治之症的病人,他很活潑,又因為夜凝是病房裡唯一一個和她差不多的孩子,於是經常拉著她玩。
他強行把不願意離開病房的夜凝帶出去,推著輪椅陪她漫步在樓下花園。
兩人裹著羽絨服看樹上沾雪的枝葉,夜凝說:“它凍住了,就要死了。”
“不會,”清亮的少年音確信地說道:“明年春天會發芽的。”
夜凝回頭看他:“怎麼可能。如果被人惡意折斷了,它就真的死了。”
“那也會重新發芽的。”少年低頭替她扣緊了羽絨服,幫她帶上帽子。“會開出綠綠的芽,然後會長出抽條的枝葉,垂下來會很好看,我們明年可以一起看。”
“生命就是這樣,迴圈往復,生生不息。”
少年笑得飛揚,推著夜凝的輪椅在花園裡轉了好幾圈。
過年的時候,兩人在病房裡吃餃子看春晚,少年跟夜凝很開心地數著壓歲錢。
“我都計劃好了,”少年說:“這一份,留著我出院後買零食,我要買一大包;這一份買球衣球鞋,我要重新殺回球場!”
“你還會打球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