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晉遠發完火後,仍覺餘怒未消。 視線落在茶几上,他隨手拾起茶几上的一個杯子,隨即想到這是在病房裡,身後還有宋嘉儀沉睡的呼吸聲。 指節在用力下盡數泛白,宋晉遠忍了又忍,直到眼眶都開始泛紅,才默不作聲的將杯子放了回去。 安安瞧著宋晉遠這一通操作,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視線不安的掃過張秘書的臉龐,試圖尋求一絲安慰。 張秘書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 他從懷裡掏出手機,滑了幾下後遞給宋晉遠:“這事跟聶導其實沒什麼關係——” 對上宋晉遠不滿的目光,張秘書急忙改了口:“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關係……他沒有做好防護措施,現場也缺乏急救人員和相關器材,好像是說考慮到拍攝落水這一環節已經結束,救生員已經撤出場內,這才導致小姐出事了沒有及時處理。不過好在阿智和小宇離得不遠,他們第一時間下水去救小姐了。” 宋晉遠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嗯”了兩聲。 他將手機裡那段影片翻來覆去看了兩遍,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又凝神仔細辨認了一會,宋晉遠才將手機遞給張秘書,視線裡帶了一絲探尋:“裡面那個拽電纜的小姐,是不是……我在西班牙拉巴斯醫院見過的那位小姐?” “……是的。” 張秘書的語氣中帶著猶豫,隨即垂眸盯著地板:“她就是當時守在……薛佳小姐病房口痛哭的那位小姐,也是顧筠然身邊的助理言清的女朋友……” 宋晉遠沒再說話。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揉完之後並沒有急著戴回去,而是盯著病床上宋嘉儀的臉龐怔怔發呆。 事情走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左右就是一團爛賬,繞來繞去,始終繞不開一年前的那件事情。 有因必有果,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如今種因的人已經不在了,他們口誅筆伐誓要聲討的物件恰恰是他們原本維護的物件。 現在倒好了,苦果讓他們維護的人吃了,口誅筆伐也讓他們維護的人受了。 可他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呢? 宋晉遠心煩意亂的揉著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事情我都打聽清楚了,好像是那位小姐來宣城玩,就一同跟她的男朋友去了攝影棚,畢竟是顧筠然那邊的人,對小姐抱有敵視心態,她……從影片裡可以看出來,她應該是故意的……” “我不是瞎子!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宋晉遠粗暴的打斷了張秘書。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小趙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報還一報。 他還要怎麼明白? “那……宋董,要起訴嗎?” 張秘書不動聲色的推了下眼鏡。 他其實大約猜到宋晉遠內心的糾結,但依然刻意將事態往嚴重上說了說:“證據我們已經都有了,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故意傷害罪,往大了說就是殺人未遂,最少也能判個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給小姐出氣是肯定沒問題的!” 宋晉遠一時無言。 他望著病床上的宋嘉儀,腦海中冷不丁浮現一張在拉巴斯醫院走廊裡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的一張臉來。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在這裡哭成這樣?” 小趙抬頭,淚眼朦朧的望著他:“嗚嗚嗚……你……你又是誰,我哭我的女神,我的女神她……她……你誰啊?嗚嗚嗚……跟……跟你有……有關係嗎?” 宋晉遠的臉上猶如被暮色籠罩,心裡荒蕪一片,瞬間被她問得愣住了。 是啊,他是誰? 跟他有關係嗎? 他算什麼出現在這裡? 宋晉遠接過張秘書手中的紙巾,遞到小趙面前:“先別哭了,能不能告訴我,裡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小趙接過紙巾,使勁擤了下鼻涕。 她哭了太久,臉上鼻涕眼淚橫流,一張紙巾顯然不夠。 她伸出手,極其熟練的從張秘書手裡抽了張紙巾,抽抽噎噎的擦完一輪,將紙巾丟在旁邊的扶手上。 做完這些,小趙重新抬起頭,瞥了高大的張秘書一眼,視線落到他胸前的口袋上了。 張秘書順著小趙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 他胸前的口袋裡裝了一方繡花精美的白色手帕。 “這個不行!” 張秘書抬手將胸前的帕子捂住了。 “咦……嗚嗚……不就是一張破手帕嗎……嗚嗚嗚……有什麼了不起的?” 小趙又抽抽搭搭的哭上了。 張秘書急忙將手裡的紙巾遞給她:“這個可以給你。” 小趙嗚咽著接過他手裡的紙巾,揮手就把他推開了。 嘴裡念著:“讓開!擋著我的視線了!” 張秘書的身形晃了晃,哭笑不得的在旁邊站住了。 用完就扔,這小姑娘還真的是……有個性啊! 宋晉遠終於從沉默中甦醒過來,他低下頭,整張臉都籠罩在陰影裡。 他雙手握著小趙的肩膀,不安的問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裡面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小趙聞言,又忍不住抽泣起來:“薛主管……薛主管她快要不……不行了,顧……顧男神在裡面陪……陪著她,嗚嗚嗚……為什麼好人總……總是不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