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逢春,花開漫山遍野,滿地桃花飄零。
春雨如酥,潤物無聲。
細雨綿綿沾溼衣襟之際,顧筠然再次到影視基地報到。
《空》終於開機了。
開機儀式上,宋嘉儀姍姍來遲,匆匆接了助理手中點燃的香,風塵僕僕站到他旁邊來。
她匆匆行禮,匆匆與人攀談。
劇組人山人海,她都一一寒暄招呼,卻視身旁之人形同空氣,全程未看顧筠然一眼。
隨後她就馬不停蹄趕往片場,完全沒有注意到顧筠然的滿臉落寞。
她走的那樣急,那樣行色匆匆,簡直比他還忙,比他演員當的還稱職。
忙到連劇本圍讀都不肯來,忙到直至開拍前一週他才終於知曉,女主角確定是她。
說實話,當顧筠然聽到宋嘉儀確切出演的訊息,心中百感交集,感慨萬千。
可一邊是如釋重負,一邊又是忐忑不安。
時隔一年,他在心中反覆回想,仔細思量,已經不敢再承受那答案之外的答案。
萬一不是,叫他情何以堪?
他不敢想。
如今他終於朝真相邁進,他怯了。
他既怕她是她,又怕她不是她。
如果她是她,他不曉得如何接受當下的她;畢竟,他曾厭惡了宋嘉儀那麼久,他不確定面對那張臉,自己會作何種反應。
如果她不是她,他壓根無法承受這個結果。
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他進退維谷,舉步維艱,一年來卡的他動彈不得,痛苦不堪。
可當他看到宋嘉儀全程將他視若空氣,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時候。
顧筠然慌了。
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讓他害怕。
他害怕,是不是自己從前做了太多錯事,她不肯原諒他。
他害怕,是不是原本他們交往的時間就不長,宋嘉儀輕易便將他抹去了。
他更害怕,她其實並不是他想的那個人。
那麼多的恐懼將他團團包裹,他日日焦灼不安、夜夜驚慌失措,每日在失眠當中度過。
就這麼在煎熬當中苦苦支援了兩個月,終於熬到了分組拍攝結束的那天。
這日,一早起來就開始下雨。
言清罵罵咧咧從酒店出來,和住在同一樓層的靳如迎面相撞。
他早上和顧筠然吵了幾句,這會子正在氣頭上,見誰都吹鬍子瞪眼,渾身怨氣。
靳如不知天高地厚,頻頻來犯:“言助理,上次你給顧老師用的那個驅蚊手環真的好好用哦!還有嗎?”
言清皺著眉頭給她拿了一個。
過了一會,靳如道:“言助理,昨天你們吃的花椒雞點的誰家的呀?那個味道很不錯,今天要不再點一次?”
“知道了。”
言清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了。
兩分鐘後,靳如又道:“言助理,我聽說顧老師這次的造型團隊是特地從外面聘的,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
言清從車裡跳起來,對著她一頓狂轟濫炸:“你是沒錢花還是喜歡佔便宜?這你也要那你也要,你當我這裡是雜貨鋪嗎?”
“我沒有……”
靳如一臉泫然欲滴:“咱們不是一個公司嗎?怎麼說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什麼一家人?有你這麼殺熟的嗎?你這樣叫哪門子的一家人?”
言清此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你天天在我這邊蹭吃蹭喝,連拿帶用的,怎麼,不花錢的用起來就是舒服是不是?”
“還天天使喚我,我真是臥槽了!你是沒助理還是怎麼滴?”
“我拿你工資了麼?老子拿的是藝林的工資,你是藝林的老闆嗎?”
靳如被說的眼看就要落淚。
她身後的助理聽得心花怒放,在心裡頭拍手稱快。
有一種人習慣以柔弱示人,偏偏生活上不能自理,舉步維艱。你瞧她蹙眉撇嘴很是心疼,一照顧起來那是怒火中燒,比半身不遂都難。
沒完沒了的作,無休止的搞事情,氣得你心口疼。偏偏還不能打不能罵,一說她就梨花帶雨給你看,彷彿你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似的。
對於這樣的人你只能敬而遠之。
但有些時候沒法一退再退。
總歸是一個公司的,打斷骨頭連著筋,扯不開丟不掉,活脫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