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瑤足下的秘密,有人極其敏銳地發現了。 此人是陶然宮辛美人。 就在玲瓏從希宜閣剛剛回來,還未及向莫瑤彙報情況的時候,辛美人極其罕見地登門拜訪了。 她與莫瑤寒暄了半炷香時間,所談皆是天氣、天氣,和天氣。 果然,當天氣使人憂鬱的時候,就成了最好的談資。 玲瓏突然想到了風靡一時的總結,國人愛吃,見面便問:你吃了沒?而倫敦長年迷霧重重,見面總說:今天天氣怎樣怎樣。 誰也不會傻到認為辛美人就是來談天氣的,她又不是中央氣象臺的。 在嘆了第八次“這雨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之後,辛美人終於說:“今日發現妹妹的鞋子頗為與眾不同。” “宮人們見我老是溼了鞋襪,便給我新做了一雙雨靴,讓姐姐見笑了。”莫瑤以一貫謙虛的態度相待,沒有過多地渲染。 辛美人亦不顯出急切:“的確,大夥兒皆是日日溼了鞋襪,承徽娘娘今日告假,便是足疾犯了呢。” “哦?可嚴重不?”莫瑤倒是關切的。這關切,是她天生的誠意,送給任何一位承受著苦難的人。 “御醫給治著,皇后也準她痊癒之前不必每日去晨省了。其實,近些時日,患足疾的何止承徽娘娘……”辛美人一邊說,一邊觀察莫瑤的反應。 “難道還有其他嬪妃?” “可不是,承徽娘娘伺候皇上多年,地位到底尊貴,才得此厚待。我們旁的這些,人微言輕,卑不足道,便是受些苦楚,也只能忍著回宮,自行拿些不得法的主意罷了。” 莫瑤點頭:“也是,我那些宮人們,便是自己想的法子,制了這‘雨中蓮’,今日一試,的確免了些苦楚。” “還是妹妹的宮人貼心,我那陶然宮裡,盡是些粗野蠢笨之人,常常氣得我頭疼。” 若要達到目的,馬屁神功不可少,不光是莫瑤,便是一旁的綺羅和玲瓏,聽了也頗為受用。 “‘雨中蓮’。”辛美人細細品味,樣子卻不太投入,重點其實在後面,“也只有妹妹這樣雅緻的人,才想得出這樣雅緻的名字。初時我也不知這鞋竟是避雨之用,只覺得妹妹今日身姿頗為窈窕,人也修長了許多。呵呵,當然了,妹妹原本也是窈窕的人,錦上添花。再聽聞竟有避雨的效用,那真是一舉多得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不把“雨中蓮”拿出來跟大家分享,就是故意裝死了。 莫瑤雖然行事低調,但不會裝死。 辛美人拿到了“雨中蓮”的圖樣,喜滋滋地打道回宮。 可以預見的是,大齊王朝的後宮佳麗們,在不久的將來,海拔高度將齊刷刷地上升一小步。 女人腳下的一小步,將是大齊王朝的一大步。但是福熙宮的女人們暫時還意識不到這些。 眼見著辛美人一步三扭地離開了福熙宮,寇玲瓏趕緊彙報丘良人的情況。要不然,她們的菩薩美人娘娘是不會放下心來的。 果然,莫瑤長舒了一口氣,卻又心疼丘良人:“丘良人受苦了。” 玲瓏卻微微一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莫瑤奇道:“不知此話怎講?” 看來這個時空裡的老頭子不怎麼養馬,或者大齊王朝的邊疆和平穩定,老頭子們養了馬,也沒有機會失馬。 但這一定是個好故事,它富含著各種人生哲理,歷經山重水複、柳暗花明,卻又十分符合邏輯。寇玲瓏將它編成自己在民間聽來的故事,細細地說於莫瑤。 她要慢慢地讓莫瑤不再這麼消極,縱然不能寵冠一時,也不能這樣等待著慢慢消亡。 故事結束,莫瑤道:“這便是笑三日與笑三年的區別吧。” 寇玲瓏知她聽懂了,正在欣慰的時候,卻聽莫瑤又問。 “珊珊是誰?” 屋內安靜得可以聽見斗轉星移的聲音。 不,玲瓏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它強勁有力,和在21世紀一樣動感十足。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起珊珊?是她還記得什麼?這個和珊珊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幽幽地問她:珊珊是誰。讓人情何以堪。 珊珊是誰?是你啊! 玲瓏心中滿是巨響,卻無法為這些巨響找一個突破口。無數情緒在體內激盪,都是莫瑤——不——是珊珊,她撩撥著玲瓏。 “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喊了一聲‘珊珊’。”莫瑤的表情像是閒話家常,完全不是盤問或質疑。 “娘娘恕罪,珊珊是奴婢的表妹,長得和娘娘有些相像。”對於一段無法啟齒的前塵往事,只能用謊言去掩蓋。 “原來如此。”莫瑤頷首,“想必你十分思念她。” “是……”玲瓏低低地應,生怕讓她聽出那份低落。 莫瑤卻不知就裡地勸慰:“入了宮再見家人就不易了。書信倒是可以的,每十日宮內集中收遞一次,很是方便。” “謝謝娘娘,我只怕用不著了。” 她總不能說自己其實不是寇家的女兒,所以和寇家沒有通訊的必要。她更不能說自己其實也不是霍家的女兒,雖然她很想知道霍英姿和真正的寇小姐如今究竟是個什麼境遇。 親人。 如果還有親人,她不應該是眼前的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