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一不做,二不休,第二雙“雨中蓮”很快出爐,這雙自然是莫瑤的。 為了配合“雨中蓮”的名字,採菱特意挑了蓮花鞋面,綠得像一汪湖水的錦緞之上,綴著粉色蓮花,分外搶眼。 更獨具匠心的是,兩隻鞋上的蓮花形態各異。左腳含羞,右腳盛開,都是絕美的繡工。 玲瓏則讓清和在牛皮鞋底上刻出一些淺淺的花樣,防止雨中路滑。 次日。 雨勢稍稍收了些,福熙宮倒塌的遊廊依然無人過問。 壽全又找了些矮凳子,在中庭的積水中愣是鋪設出一條粗陋的通道。莫瑤不以為意,踩著“雨中蓮”,從通道上緩緩行過,去昭陽宮給皇后請安。 不出意料,嬪妃們又一次在昭陽宮空等一場,然後又一次浩浩蕩蕩地向合德殿進發。 “這雨一下半月有餘,不知何時方歇。”路上,鄧良人低聲抱怨。 “總會歇的吧,下得人心都焦躁了。”新進宮的丘良人與鄧良人同住希宜閣,故與她們同行,此時也隨聲附和。 “連場雨都等不得,到底是剛進宮的。”徐美人進宮久,面對丘良人,頓起滄桑之感,“往後時間長了,要集躁的事情多著呢,數不完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留著點用,可別這麼快就把焦躁給用完了。” 丘良人跺足:“姐姐真討厭,一點希望都不給人家。” 跺足跺得不是地方,一下子濺起一片水花,好巧不巧,濺上了一旁雅容華的淡梅細紋錦繡裙。 “放肆!”雅容華身邊的宮人頓時喝呼。 丘良人慌了手腳,立刻跪下,也顧不得積水陰寒,溼透了羅裙。 “容華娘娘對不起,我一時不察……” 雅容華打量了一下丘良人,冷冷地說:“面生得緊。” “秉容華娘娘,這位是我希宜閣新來的丘良人。年輕不懂事,衝撞了容華娘娘,還請娘娘原諒。”鄧良人求情。 “原來是新人,怪不得這麼沒規矩。”雅容華說罷,轉身。 大家鬆了口氣,看來雅容華大人不計小人過。 誰想,雅容華停了腳步,又轉回身來,盯了丘良人一眼。 “我這裙子是大西國的貢品,皇上親賜。誰弄髒了它,便是對皇上不敬。在這兒反省一個時辰,不許打傘。” 鄧良人正欲開口,被雅容華打斷:“鄧良人,既是你宮裡的人,你也是個前輩。反省結束之後,領回去好生約束教習。若有下次,連你一同責罰。” 如此一來,誰也不敢再勸,一行嬪妃們默默無語地向合德殿進行,留下丘良人跪在積水中。雨水打溼了她的頭髮,金簪挽不住髮髻的沉重,垂散了下來,髮絲與淚水糾纏不清,緊緊地貼住了臉龐,一片苦傷。 莫瑤回望,丘良人瘦小的身影被大雨隔得若隱若現,在高高的宮牆下,她顯得那麼渺小和無助。 是的,無助,在深宮裡,沒有人可以幫助你。 “這一幕很熟悉吧。”徐美人快速而低聲。 她是在提醒自己。莫瑤感念徐美人的好意,深知自己的同情對丘良人沒有任何益處。 生性活潑的丘良人註定要被這個深宮磨去所有的嬌憨可愛。 誰讓你有著天生的美貌。 “綺羅,你知道丘良人的閨名是什麼嗎?”回到福熙宮,莫瑤突然問在旁目睹了這一切的綺羅。 “我不知。”綺羅知她必有後話。 “丘蓮。她叫丘蓮,秋天所生,恰巧又姓丘,她家院子裡有一池秋蓮,生她的時候開得正盛。‘雨中蓮’……”她沒有說下去,卻暗示了這個巧合。 “多虧了‘雨中蓮’,今日雨這麼大,娘娘的鞋襪都未潮溼。玲瓏這丫頭倒像她的名字一樣,怪機靈的。” 觀察了一下,莫瑤還是心不在焉,明顯沒有要跟著她一起誇讚玲瓏的意思。綺羅只得暗歎一聲,勸慰道:“娘娘莫擔心,這會兒丘良人應該回去了,我讓挽翠去希宜閣問個信。” 此刻挽翠正在對著玲瓏開展例行抱怨活動。 “又要我去營造局,昨日語薇去了好幾次也沒將人請來,壽公公都懶怠去走動了,非讓我去,難道我就很閒嗎?” “挽翠姐姐,今日不是你當值麼,不讓你去還讓誰去啊?”玲瓏研究著窗上糊的紙,好幾處破了洞,被風一吹,發出呼喇喇的聲響。 “你一新來的懂什麼啊,就是咱菩薩美人娘娘親自去請,人家營造局也未必就上心。多跑就有用的話,這宮裡人人都能成事了。” 玲瓏卻不太同意她的說法:“多跑幾次,最多也就是讓人煩了,事情還能更壞不成?說不定就有哪個大人看我們跑得可憐,過意不去給辦了呢?如此,豈不完滿。” “說來說去,就是攤上個不爭氣的主子,連著整個福熙宮的人受累。”挽翠將手裡的一把摺扇重重地扔到一邊。 扇骨散了,可憐巴巴地躺在紅漆矮几上。它本來是被收拾的夏令用品,現在卻成了“被收拾”的物件。 門口奪進一個人影,從紅漆矮几上一把抓起摺扇,厲聲道:“福熙宮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三道四?” 兩人定晴一看,綺羅柳眉倒豎地端詳著扇子。 “讓你們把夏日的用品給收起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