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來都無有所謂,只是他用盡了手段,她卻還是好端端的活著,反得到了茯芍愈多的憐愛。
這樣的超出控制,讓陌奚前所未有地不順心。
他感到厭煩、感到暴戾,卻無處可以發洩情緒。
一點小失誤而已,他反覆告誡自己,不要因小失大、自亂陣腳,他並沒有在茯芍面前暴露什麼。
忍耐,維持好這份安寧。
三天後,丹櫻的判決下來了。
茯芍狠狠地鬆了口氣,“十年徒刑,罰銀三百萬。還好還好。”
幾天以來,她臉上終於有了笑意,盯著那份判書怎麼看怎麼高興。
“滿意了?為了這個東西,你跑了多少地方,連戶帶司都去了。”
陌奚摟著她的腰,同她一起看那份判書,“聽說過大義滅親,卻沒見過誰上趕著把罪犯劃到自己族譜裡的。”
“當然滿意了。”茯芍側身,“她現在是我真正的妹妹了,那就是王族嫡系,徒刑可以在宗親府裡過,還能配兩個侍從,我也可以隨時過去看望。”
“是啊,”陌奚抽走她手中的判書,“也不知這是徒刑,還是度假了。”
“好姐姐,”茯芍搖著他的胳膊,“就這一次,下次她要再闖禍,不用你說,我自去絞斷她的骨頭。”
“可芍兒好像不止一個好妹妹,更不止一個好朋友。”陌奚笑著,“光是王后宮裡的丫頭便要上百,‘就這一次’是真的就這一次,還是每個都有一
次?”
“除了丹櫻,誰還敢和你叫板。”茯芍下巴往門外抬了抬,“酪杏和王后宮的丫頭們一個比一個乖巧,不會生事的。”
她說完,見陌奚眸色薆薆,凝著些暗氣。
他輕聲吐字,“這是芍兒說的。再有下一次,即便是你宮裡的丫鬟,也必須按我的規矩來。”
茯芍覺得,陌奚似乎意有所指某個丫鬟。
“酪杏……”她遲疑道,“做了什麼麼?”
陌奚一哂,“怎麼會,酪杏一直很本分。”
不是酪杏,茯芍便不再緊張。
她知道,陌奚厭惡丹櫻。
如她對丹櫻所說,作為姐姐,她不覺得丹櫻殺幾個官兵有什麼不對;作為伴侶,茯芍也無法指責陌奚狩獵它妖。
她不知道陌奚到底做了什麼,不知道雪妍是不是真的想要報仇、衛戕是不是真的口誤傳錯了王詔、甫良山上的陣法到底旨在何種用途……諸多疑雲遮蔽了這件事,唯有一點可以確定——
陌奚是天下最強的蛇妖,他的實力凌駕於眾生之上。
就算這件事幕後有陌奚的手筆,那又如何呢。
弱肉強食,強者理當支配一切。他本該隨心所欲,是因為她喜歡丹櫻、因為她不允許,陌奚才一次次忍了下來。
茯芍想要怪他,都找不到怪他的立場。
如今雪妍回到家鄉,丹櫻不過是罰錢圈禁。
她不確定陌奚到底是不是在幕後的謀劃者,如果不是,那這個結果皆大歡喜,沒有什麼可不滿的;
如果是,茯芍也感念他為了自己,放棄了自己的計劃。
只是可惜了淮溢中的狐妖們——唯有這件事梗在茯芍心裡,始終抱憾。
沉浸在對陌奚的歉疚裡,茯芍倏地一驚。
慢——陌奚如何作想與她何干?
他動了她的心愛之物,她該生氣才是,怎麼還反過來替他著想開脫?
茯芍被自己的“體貼善良”所震驚,未及深思,那蒼青色的碩大鱗尾環過一圈,不知何時將她圈在了環內,唯一的破口正對著陌奚懷抱。
鮫綃被陌奚拂落,結界之中,連一聲蟲鳴都透不進來,就連頂上靈玉燈散發出的熒光都幽暗了些許。
“芍兒,”冰涼的五指撫過她的臉頰,陌奚傾身,湊近了她,“判書已下,你也該分些注意給我了。”
“再等一天好嗎?”茯芍從那奇怪的心境中匆匆抽離,推拒道,“明天丹櫻就要轉入宗親府,我得去送送她。”
陌奚動作一頓,偏頭凝望著她。
又是丹櫻,又是等待。
明淨的翠瞳裡湧起幾縷濁意。
自秘境回來之後就躁動不安的心緒捱到了這一刻,得到的卻又是延後推遲。
剋制、忍耐、退讓……上一世是,這一世還是如此。
鮫綃之內的氣息由曖昧變得溼冷。
茯芍心臟漏跳半拍,她伸出蛇信,見那雙溫情脈脈的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