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臉上落下淚來,那淚混著血,融入了他前十八年所有的苦楚。
“你不是說後半輩子都靠我了嗎?可是,你的後半輩子為什麼這麼短……”喻書文喃喃自語。
血淚滴在女人面前的白布上,像是冬日裡的綻開的梅花。
身後,是男人隨手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他背上,木頭椅子四分五裂,可喻書文卻紋絲不動,他只是哭著哭著仰頭笑起來。
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嚇到,男人似乎酒醒了幾分。
“你tm的發什麼瘋!快點告訴你老子,究竟還有多少錢!”
“那個有錢人怎麼不把你撞死!這樣可能賠得更多!”
“你個賠錢貨,怎麼不跟那個婊子一起去死啊!”
“不準笑了!老子讓你不準笑了!”
男人罵罵咧咧,抓起地上碎了的啤酒瓶,玻璃倒刺在手,讓他找回了幾分膽氣,藉著酒勁就要揮下去。
單薄的木門卻在這一刻被人猛地踹開。
穿著一身小西裝,外面套了一件羽絨服的謝一絕在逆光之中出現在喻書文面前。
那昏暗逼仄的小房間被這束光一下子全都照亮了,同時被照亮的,還有喻書文那顆已死的心。
屋外大雪紛飛,風吹著雪花飄了進來,他的臉上淚痕幹了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謝一絕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他整個人像是被捧在精緻容器裡的瓷娃娃,可這一會兒,瓷娃娃動了怒,像是要把自己也摔碎一般決絕。
醉酒的男人看見謝一絕他不怕反笑,“你誰啊!我管教我兒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謝一絕冷哼一聲,“我是你爹!”
他伸手將喻書文拉出那小破屋子,男人還想動手,但謝一絕身子一側,露出一排人高馬大的黑衣人,那是焦大帶來的拳擊手們。
“隨便打,醫藥費刷這張卡。”謝一絕將一張卡遞給焦大。“辛苦了,我們還有事。”
他把那件新買的羽絨服脫了蓋在喻書文懷裡的女人身上,大雪飄飄揚揚,落在兩個人的肩上。
“別怕,我在。”
喻書文剛剛緩過勁來,眼前一陣模糊,身後是慘叫聲,頭頂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臉頰上,化開了傷口處的血,他幾乎站不穩了。
可身邊陪著他的這個人告訴他。
“別回頭,往前走。”
於是他顫抖著抬起腳,踏出了這個以為這輩子都走不出去的地方。
這個被叫做“家”的地方是很多人避風港,可不是他的,於他來說這裡是三尺監牢,而那所謂的血緣親情,是困住他的,永遠斬不斷的鎖鏈。
但是,就在他以為自己的一生都要被這場大雪掩埋的時候,有個人走到他面前,為他解開枷鎖,放他自由。
喻書文仰頭看了眼漫天飛舞的雪花,那麼冷,也那麼美。
這時,他才發現頭頂竟然有一輪太陽。
原來下雪天也會有太陽的啊!他在心底發出慨嘆。
風雪很大,他的手腳都冷透了,可是心卻被這一縷陽光照得很暖和。
如果你的前方沒有路,那就往前踏一步,那就是你的路。
此刻的喻書文不知道往哪裡走,天地雖大,但他已是孤兒,於是他堅決地,信賴地,滿腔溫柔地,往謝一絕的方向走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