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這營地卻是蹊蹺。”秦軍主將胡傷皺著眉頭,“兩大坨分開,中間隔開兩三里,還各有馬步軍,卻是個甚講究了?”
“還當真如此!”趙軍主將趙莊睜大了眼睛,“你不說我還真沒留意,你等看出了麼?”
幾位將軍搖搖頭,暴鳶低聲嘟噥了一句:“忒煞怪了!”
“這是齊國老病根了。”樂毅遙指齊軍營地,“北營有將旗幕府,這是老軍二十萬。南營是新軍二十萬,這是齊王滅宋後新擴充的大軍。說新,是成軍在後,而不是軍制之新。老軍將領多是孟嘗君舊部。新軍將領卻全部是齊王田地的親信。兩軍素有嫌隙,這是第一次共同出戰。觸子幕府本該駐在新軍,卻駐了老軍,這便大有文章。”
將軍們聽得直點頭,新垣衍便是一拱手:“上將軍如此熟悉齊軍,我等佩服!”
“要打勝仗才算。”樂毅謙遜地一笑,“說,如何打了?”
“但聽上將軍調遣!”諸將異口同聲。
“好!”樂毅手中長劍直指齊軍營地,“齊老軍戰力強,留給燕軍。齊新軍馬快兵器新,便由四位連手攻滅,秦趙兩軍為主力,胡傷將軍總調遣,如何?”
“秦軍請與上將軍啃硬骨頭!”胡傷慨然拱手,一則是秦軍確實想打硬仗,二則也是胡傷對與三晉攜手總覺得彆扭。
“不行。”樂毅搖搖手,“此次攻齊乃燕國復仇雪恥之大業,燕軍自當血戰齊軍主力。諸位卻不能搶我這個功勞。”雖是面帶微笑,說得卻是極為認真。
“嗨!”胡傷赳赳一應,“末將聽憑調遣!”
“諸位,”樂毅拔劍在地上劃了一個大圈,“我意,你等兵馬可如此打法。”一陣低聲叮囑,末了笑道,“若敵情有變,諸位儘可變通行事。”
“上將軍謀劃得法,我等沒有異議!”幾員大將竟是異口同聲。
樂毅大手一揮:“好!各將回營整師,寅時三刻同時發動。”將軍們轟然應命,便各自飛馬回到營地去了。
三月末正是齊國的“中卯”節令,也就是中原的穀雨時節。溼潤的海風從東方浩浩吹來,間或一陣綿綿細雨,恰恰灑溼了乾燥一冬的地面,染綠了蒼黃的草芽林木,正是不熱不冷不幹不溼沒有泥濘的舒坦季節。尋常時日,這正是耕牛遍野的春耕時光。而今大軍對壘,兩河之間的庶民百姓已經望風出逃,茫茫原野,除了軍營的刁斗馬鳴與兩河的滔滔水聲,便是無邊的空曠寂靜。入夜時分,無邊烏雲漸漸聚攏,綿綿雨絲瀟瀟落下,及至子夜,漫天雨幕便遮蓋了廣袤的山塬。兩邊軍營遙遙對望,除了風中搖曳的點點軍燈,便是一片無垠的墨色。
“天意也!”
觸子在幕府廊下仰望漆黑的夜空,輕鬆地長吁了一聲。雨天無戰事,這是春秋戰國的老規矩了。真想讓雨下得更大一些,最好是淅瀝泥濘的連綿秋雨一般。聯軍遠來,軍糧必然有限,但能陰雨旬日,敵軍大半便會不戰自退,豈不天遂人願?思忖一陣,觸子大步走回幕府出令室,提筆給齊王寫了一份軍情急報:“大軍開赴濟西與聯軍對峙,臣本欲立即出戰,奈何大雨連綿,唯等放晴之日盡滅五軍,擒獲樂毅以獻闕下!”寫罷泥封,交給中軍司馬,“立即快馬呈報臨淄!”便輕鬆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傳令兩營大將:趁雨善加休整,天放晴後大戰。”將令發完,便對站在寢室門口的少年軍僕一伸手,“來,就寢了。”
俊秀如少女的少年軍僕輕盈的飄了過來,抱起觸子便進了幕府寢室。
久做中軍司馬,觸子熟悉所有齊軍大將的享受路數。一做上大夫,觸子便從新軍中給自己精心遴選了一個俊美的少年軍僕侍奉起居。一經試用,大是滿意,便成了隨身軍僕。大將入軍,歷來不許帶眷屬侍女,這少年軍僕便是他別出心裁的享受。踩著厚厚的地氈,少年將觸子輕輕放在特製的寬大軍榻上,輕柔利落的剝去了他的衣甲戰靴,又端來一盆事先架在燎爐上的熱水,仔細地擦拭了他的每個角落,便給他蓋上了一方輕軟乾爽的絲綿大被。收拾完衣物水盆,給燎爐加好了木炭,少年軍僕便吹熄了軍燈,悄然無聲地鑽進了絲綿大被。
一陣劇烈的喘息躁動,觸子便抱著光滑鮮嫩的肉體發出了沉重地鼾聲。
沉沉大夢之中,突兀山呼海嘯!少年軍僕一聲尖叫,觸子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粗魯地罵了一句:“蠍子鑽襠了!叫!”少年瑟瑟發抖,赤裸裸一指帳外,便軟軟地粘在了觸子身上。瞬息之間,連天殺聲如大海怒潮般捲來,閃爍的紅光映紅了整個幕府大帳。
懵懂的上將軍頓時一身冷汗,竟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