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還是留守策應,卻聞帳外馬蹄如雨!嬴柱尚未起身,一個鬚髮灰白滿身髒汙的老人便踉踉蹌蹌撲了進來:“主東,出,出大事了……”
“家老!你如何來了?”嬴柱忽地站了起來。
“華陽華月兩夫人被,被廷尉府突然拘拿!”
“……”
“大道無訊息。老朽私下打探,也是傳聞紛紜……”
“!”嬴柱大急,悶哼一聲便轟然嘩啦地倒在了案上。
三、佳人歸來兮 春不可以殘
嬴異人婚禮大成,邯鄲士林一時傳為佳話。呂不韋卻是百味俱生,勉力應酬完婚禮與宴席酬酢,便匆匆回到了倉谷溪矇頭大睡。兩個晝夜過去不吃不喝不出門不理事,竟是要永遠地睡下去一般。西門老總事大是憂心,便吩咐越劍無連夜請來了毛公商議。毛公聽完老總事一番訴說也不去呂不韋寢室,卻徑自點著竹杖搖到了跨院客寓。
初夏時節,小庭院臥在滿山花草與莽莽胡楊林中,習習穀風陣陣鳥鳴,分外的幽靜空曠。毛公推開虛掩的大門,院中竟是毫無動靜。毛公可著勁兒咳嗽一聲,一個總角小女僕不知從哪個角落便冒到了面前:“老伯何事,忒大動靜?”
“嘿嘿,動靜不大你個小姐姐能出來?找人。”
“趙姬公主成婚了,客寓沒有人了。”
“蠢!”毛公板起黑臉,“老夫要見卓昭姑娘。”
“老伯早說也!”小女僕做個鬼臉,湊近毛公低聲嚷嚷道,“姑娘一直臥榻不起,叮囑我說來人便說沒人。我說若是主東來咋說。她說這裡人早忘記了她,來人也是僕人雜事,只回沒人便是。我說那你吃飯咋辦。她也罵我一句蠢,關上門再也沒出來。”
“幾日了?”
“公主出嫁前三日便睡了,今日整整六日六夜。”
“你能開得門麼?”
“能。可姑娘沒有吩咐,不敢開也。”
“蠢!要餓死人麼!”毛公竹杖重重跺在青磚地上,“老夫奉主東之命看望姑娘,開門!且慢,開門之後,快去廚下吩咐制一盅好湯備著,半個時辰後送來。”小女僕鬼個臉答應一聲,便從裙帶上拿下一支扁扁長長的銅鑰匙,帶著毛公到了庭院最深處的一座青磚大屋前,咣噹咣噹撥開了門閂。大門推開,幽暗的廳中立即有一股異樣的沉悶氣息撲面而出。小女僕頓時慌亂,叫了兩聲姑娘竟嚶嚶哭了起來。
“蠢!拉開帷帳,開啟門窗。”毛公站在門口皺起了眉頭。
明亮和煦的陽光伴著習習穀風灑過,屋中依然寂靜無聲。毛公篤篤點著竹杖繞過大屏進了隔間寢室,一雙老眼頓時瞪直了。涼幽幽的寢室整肅潔淨四面雪白,白榻白帳白案白牆,地上鋪滿了已經有些枯萎但依然潔白的山花,一個雪白絲衣的女子靜靜仰臥在白榻白帳之中,枕旁一束火紅的山茶花將女子臉龐的微笑映得分外明豔!
倏忽之間,毛公眼眶溢滿了淚水,白頭瑟瑟顫抖著大盤腿匍然坐地,兩掌對著白榻筆直推出又緩緩收回,口中卻是悠長地呼喚吟誦:
天佑佳人魂兮歸來——
幼清以廉潔兮
逢離亂而未泯
入歧路守節義兮
長離殃而愁苦
魂兮歸來——
南方炎炎不可以止也
西方流沙不可以駐也
北方冰雪不可以留也
東方流金不可以居也
上天雷淵者危矣
土伯幽都者寒矣
魂兮歸來——
天地四方返故居也
共獻歲以發春兮時不可以淹
同飲盡歡兮路不可以漸
佳人歸來兮春不可以殘
魂兮歸來——
天佑汝以白芷芳蘭
嘶啞悠長的吟誦在空谷迴盪,悠悠蒸騰的白氣在廳中瀰漫,便在毛公大汗淋漓之時,白榻上一聲細微的呻吟,遊絲般的聲音竟飄蕩了過來:“上蒼無處,我回來也。”
“公主金玉之身,何須如此也!”不知何時,呂不韋站在了寢室門口。
“嘿嘿,累煞老夫也!”毛公大袖拭著額頭汗水站了起來,“你老兄弟終是來了,老夫去也。”轉身對廳中捧著食盒的小女僕使個眼色,“小姐姐有功,扶老夫回去有賞。”小女僕頑皮地一笑,將食盒放到案中便攙扶著毛公去了。
呂不韋捧著湯盅走到榻前道:“公主既已醒來,便請飲了這盅靈芝麋鹿湯。毛公的方士之術只管得一時,固不得根本。”女子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