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山更滿意。若是老人出山,行動未必親臨,卻還要事事商討,他要不贊同,你便寸步難行。南墨弟子交魯仲連調遣,便沒有了諸般掣肘,可放手實施謀劃,自然便是上上之策。可是,老人何以如此放心自己呢?要知道,墨家歷來是行不越矩的,將大批弟子交到一個院外士子手裡,當真是非同尋常。心念及此,魯仲連不禁沉吟:“大師究竟何意?不怕魯仲連失手麼?”
“老夫不願出山,卻不想屈了你等心志。”老人便是一嘆,“仲連啊,你但能證明老夫錯料屈原,便是天下大幸了。老夫生平無憾,只是太想犯這個錯了。”
“大師……”剎那之間,魯仲連竟是猶豫了。
老人卻已經轉過身去,啪啪啪拍了三掌,一道白影便倏忽飛到了亭外,竟是方才的少女。老人正色吩咐道:“小越女,你持我令箭隨魯仲連下山,南墨三楚弟子盡聽魯仲連調遣。”少女道:“請老師示下,南院事務交付何人?”老人道:“你不管了,我自安排便了。記得多報訊息。”少女興奮地挺胸拱手:“是!弟子明白!”老人轉身又對魯仲連道,“你便帶她去吧。”魯仲連卻大是沉吟:“大師,她,太小了。”老人目光一閃:“太小?只怕你這千里駒走眼呢。去吧,諸事毋憂了。”說罷竟是飄然去了。
“我叫越燕。”少女咯咯笑了,“笨!還愣怔?走啊!”
魯仲連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大手一揮,便徑自大步向院外去了。
三、南國雄傑圖再起
汩羅水畔的春日是誘人的。霏霏細雨之後,那日頭便和煦柔軟的漂浮出來,碧藍的天空下,綠澄澄的汨羅水在隱隱青山中迴旋而去。水邊谷地便是茫茫綠草夾著亮色閃爍的野花,無邊地鋪將開去,直是沒有盡頭。漸漸的,一輪如血殘陽向山頂緩緩吻去,火紅的霞光將江水草地青山都染成了奇特的金紅,竟是混沌中透著鮮亮!沒有農夫耕耘,沒有漁人飛舟,沒有獵戶行獵,更沒有商旅的轔轔車輪。除了汨羅水的嗚咽,這裡永遠都是一片靜謐。縱是明豔的春日,也瀰漫著一片綠色的荒莽,籠罩著一片孤寂的恐怖。
驟然之間,一紅一白兩騎快馬從遠山隘口遙遙飛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咯咯笑道:“如此好山好水,卻做了放逐之地,可惜也!”紅馬騎士揚鞭一指,粗重的聲音便道:“看!茅屋炊煙!”說罷一磕馬鐙,那紅色駿馬便火焰般向山麓飛來。
草灘盡處的山麓,聳立著一座孤獨的茅屋。茅屋頂上插著一面白幡,幡上有兩個斗大的黑字——流刑!茅屋前有一堆溼木柴燃起的篝火,濃濃的青煙竟是嫋嫋直上。見遠處快馬飛來,篝火旁一個黃色斗篷者霍然起身,大步迎了上來。
“春申君——,我來了——!”騎士遙遙招手間便飛身下馬。
“噢呀仲連兄!”春申君高興得拉住魯仲連,“我已等你三日啦!”
“明日才是清明,你急個甚來?”
“噢呀,秦國要攻楚國!我能不急了?”
“如何?秦國攻楚?誰的訊息?在準備還是開始了?”魯仲連著急,竟是一連串發問。
春申君搖搖手:“稍等再說了。噢呀,這卻是何人?鄧陵子呢?”
魯仲連恍然笑道:“這位是大師子門弟子,越燕!人呼小越女。這位便是春申君。”
“見過春申君。”小越女一拱手,卻沒有第二句話。
“噢呀,”春申君也是一拱手急迫便問,“莫非鄧兄有疾在身?”
魯仲連搖搖頭:“稍待再說了。哎,餓了,吃喝要緊!”
春申君一陣大笑:“噢呀糊塗!看,一隻烤肥羊了!”
三人來到篝火前,鐵架上的那隻肥大的黃羊正在煙火下吱嚕吱嚕的冒油,焦黃得肉香瀰漫。魯仲連眼睛一亮,手中馬韁一撂,三步並作兩步過來便要上手,卻又猛然回身:“哎?春申君,如何你一個人?屈子人呢?”春申君便是一臉苦笑:“噢呀,這位仁兄也是,日每要在水邊轉悠得兩個時辰。今日等你,我便沒有陪他去了。”驟然之間,春申君竟是哽咽一聲,卻又勉力笑著望了望銜山的落日,“等等,也該回來了。”
魯仲連心下一沉,一臉的興奮竟在倏忽之間連同汗水都一起斂去了,只怔怔地望著遠處的青山綠水,竟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是他麼?”小越女指著漫天霞光裡一個小小的黑點兒。
春申君笑道:“噢呀,一群水鳥飛舞,哪裡便是人了?”
“水鳥之下,卻有一人。看,便是中間那個黑點。”小越女指點著。
漸漸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