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呀,日落也到不了。”魯仲連一擺手:“不用。五洩峰不就在峽谷對面麼?”少女一皺眉頭道:“對面?就你這苯走,日落還不定能到呢?來!”說罷將脖頸上搭著的白紗拿下,一伸手便綁在了魯仲連腰間的牛皮板帶上,“記住,你只提氣常步便了,無須使出蠻牛力氣呢。”魯仲連生平第一遭與女子如此接近,更兼好勝心極強卻要被一個少女“提攜”,不覺便有些窘迫,卻又無話可說,便只點頭道:“好了,試試。”
少女卻道:“第一次,閉上眼了。”魯仲連高聲慷慨道:“不就翻山越澗麼,閉個甚眼?不怕!”少女便是一笑:“人苯脾氣還大,好了,起——!”驟然之間便從山頭飛起,向峽谷中飄來,但遇大樹與山崖伸出的岩石,少女便是落腳一點,起起落落,總在魯仲連覺得身子沉重時便恰倒好處地落在一個樹梢或岩石上,倏忽之間便又飛起,不斷地貼著山崖向那高天瀑布飛去。魯仲連原是文武雙絕的名士,輕身功夫堪稱一流,今日卻也是大開眼界。他竭力想讓腰間白紗不能著力,卻總是不能如願,任他提氣飛躍,那幅白紗總是繃得筆直地趁著他,使他能堪堪借力而不至於落入谷底的森森塵寰。
大約半個時辰,兩人降落在一處山坳。魯仲連一打量,這個山坳恰恰便在夾著瀑布的東山山腰,回首看去,遙遙的一柱青峰插天矗立,分明便是清晨觀賞瀑布的山峰。如此看去,兩人方才竟是貼著那座大山飛了一個巨大的弧形,抄了個直線捷徑。若要走來,便要順著山嶺翻越,無論如何也得一日路程了。魯仲連不禁由衷讚歎:“姑娘天馬行空,魯仲連佩服!”少女臉上一紅笑道:“沒有你賣力笨走,我也帶不動了。”魯仲連哈哈大笑:“實話實話!魯仲連今日才知道一個笨字,是笨!”少女不禁莞爾一笑:“笨漢天心,好著呢。”魯仲連卻猛然驚呼:“噫!對面五道瀑布,如何只剩兩道了?”少女咯咯笑道:“真笨呢,中三道被上下兩道遮蓋,只在那座高峰看得見了。”一時之間,魯仲連竟大是感慨:“要觀真山,須得登高。信哉斯言也!”少女揶揄道:“說過一回了,還說?”魯仲連大為驚訝:“這卻奇了,姑娘如何知道我說過一回了?”少女卻只一笑:“走吧,莫得我師等煩了。”說罷便向山坳深處走去。
走到山坳盡頭,又攀上一道山崖,便聞瀑布雷聲轟鳴如近在咫尺,卻偏偏不見瀑布。少女笑道:“不用打量,瀑布在山前,出去時自然看得見了。”魯仲連便又是一番感慨:“墨家多奇思,這南墨院又是鬼斧神工也!”少女目光便是一閃:“比神農大山總院如何了?”魯仲連笑道:“姑娘沒有去過墨家總院?”少女搖搖頭,魯仲連便也不再問了。
上得山崖,便是一座寬闊的岩石平臺,除了腳下石板道,岩石山體竟是綠樹蔥蘢,將平臺遮掩得嚴嚴實實,與周圍山體竟是一般無二。少女道:“你且稍待,我去稟報鉅子了。”說罷一閃身便消失在山崖之中。
片刻之後,少女出來笑道:“請隨我來。”
魯仲連跟著少女進了一座幽暗的山洞,曲曲折折大約走了百十來步便豁然明亮。魯仲連一打量,眼前竟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天坑方圓足有三五畝地,恍若一片寬廣的庭院,錯落有致地佈滿了花草竹林與奇異的高大樹木,四面石壁高逾百丈,卻是青亮光潔寸草不生;仰頭看去,廣袤的天空竟變成了一方碧藍的畫框,幾片白雲悠然地浮動其中,竟是說不出的高遠清奇。饒是魯仲連見多識廣,也為這天成奇觀驚歎不止。
穿過一片竹林,便見綠草如茵,草地中央一座竹樓懸空而立,竹樓下卻是一座茅亭,依稀竟是墨家總院老墨子的天竹閣。少女將魯仲連領到茅亭下笑道:“有涼茶,你且稍坐,鉅子便來。”說罷竟飄然去了。魯仲連只一點頭,便捧起石几上的陶壺咕咚咚猛飲了一陣,竟是清涼沁香,一抹嘴便盯住了那座竹樓,等待著那個自立南墨的老人出現。
天下事忒也奇怪,墨家是以對天下兼愛為本的學派,又是紀律最為嚴明的行動團體,按說最應該傳承有序,最應該凝聚不散。然則,老墨子死後,墨家卻是迅速分解,非但是當初的四大弟子各成一派,連稍有成就的年輕弟子也出了總院自立學派。聲威赫赫的墨家,竟是星散為各種墨派。這南墨,便是墨子四大弟子之一的鄧陵子的墨派。
鄧陵子原是楚國江東漁人子弟,少時聰穎靈慧,只是家貧難以求學,只有隨父母在漁船上漂泊打魚為生。有一年,墨子帶著幾個弟子南下楚國,在雲夢澤畔恰遇鄧氏漁船,便將這個聰明少年收做了墨家弟子。鄧陵子刻苦勤奮,天分又高,不幾年便成為墨家弟子中的佼佼者。墨家不求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