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不知道麼?那小子家徒四壁孤身鰥居,十金可是買得兩三個女人了!”
三人一陣哈哈大笑,便聽一人低聲道:“你等只說,那小子還能活麼?”
“活個鬼!在下眼見他翻眼閉氣了,模樣挺怕人也。”
“便是活著又能如何?”又是那個陰冷的聲音道,“肋骨折了走不得,牙齒斷了說不得,還不廢人一個?”
“想起來滿可憐也!”粗嗓子接道,“依我說,我等三人收下這小子做個文奴,日每喂他三頓狗食,便讓他替我等草擬文告,那小子有才,我等立功,豈非好事?”
“好主意!”一人拍案,“每日還要打他二十竹鞭,那小子最小瞧我等三弟兄!”
“倒是不錯也。”陰冷聲音笑道,“只是不能讓丞相知道,要悄悄辦理。聞兄先去丞相府探探那小子下落,胡兄找到他家看看人是死是活,我來探丞相心思,看還追查不追查這小子?丞相若非要追他個死罪,我等也只有忍痛割愛也。”
“一個堂堂丞相,能死揪住一個小吏不放了?”粗嗓子不以為然。
“你卻如何曉得?”陰冷聲音一副教誨口吻,“丞相素來狠烈,但整治部屬,可有誰個活著了?還有那個須賈,毒蠍子一隻,叮上誰誰死!偏丞相信他,我等惹得了?”
“也是也是,還得按伊兄說的做方算牢靠。”
“好!聽伊兄的。”粗嗓子大笑拍案,“我只管調教狗文奴!”
飲得一陣,三人竟匆匆去了。王稽心思大動,也立即回了驛館,派出六名精幹吏員到大梁官邸民居四處探聽范雎訊息。一連三日,竟是石沉大海。被買通的丞相府吏員說,那個人早沒有了,丞相也正在詢查此人下落呢。民居街巷幾乎全部打問一遍,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范雎,當真不可思議。
便在此時,魏齊派屬吏知會王稽,次日晉見魏王洽談修好盟約。王稽便只有將這件事先擱置下來,全力應對魏王。周旋得三四日,盟約文字終於妥當,王稽便派快馬使者將盟約送回咸陽呈秦王定奪用印,自己便在大梁等候迴音。便在此時,那名精悍的御史從臨淄兼程回到了大梁驛館,向王稽備細稟報了從齊國探聽到的訊息——
在臨淄,御史透過秦國商社,找到了經常在商社為齊國購買秦鐵的一個市掾 ,此人經常出入安平君田單府邸,對魏國使者的事很是清楚,後經御史多方印證,確實無差。
魏國派出的特使是中大夫須賈。須賈有個門客叫范雎,因了這范雎頗有才具,是須賈的文案臂膀,須賈便為這個范雎在丞相府請了一個書吏職分,名義上便算做了國府吏員。須賈抵達臨淄時很是倨傲,拜見安平君田單時竟公然嘲笑田單府邸簡陋如同大梁牛棚。田單隻淡然一笑,固國不以山河之險,處政不以門第之威,中大夫可知這是何人所說?須賈抓耳撓腮大是狼狽,便有身後書吏高聲回答,此乃我魏國上將軍吳起名言,安平君敬重魏國,魏國亦當敬重齊國也!田單大是欣慰,對著書吏便是一拱,閣下一語道破邦交真諦與田單之心,敢請閣下高名上姓?須賈便氣呼呼道,他只是本使一個書吏,安平君喧賓奪主,未免失禮也!安平君哈哈大笑,特使若有得方才先生見識,田單自是敬佩了。氣得須賈當時便狠狠瞪了那個范雎幾眼,臉色都白了。
及至晉見齊王,須賈本不欲再帶范雎,無奈又怕自己遇到難題,便著意讓范雎捧著禮盒隨行,做了個侍者身份。到得王宮外卻恰恰又與田單相遇,田單卻沒有理睬須賈,只對著捧禮盒的侍者一個長躬,先生原是名士范雎,田單有禮了。侍者卻只淡淡一笑,范雎不敢當名士之號,國務在身,恕不還禮了。竟是毫無受寵若驚之相。田單便鄭重一拱手道,久聞先生大才博學,田單當擇日就教,尚請先生撥冗了。范雎便道,今日使節拜會齊王,非政莫談,非政莫聽,尚請鑑諒。田單便是一笑,先生果然國士之風也。須賈大夫,請。
須賈對田單這時才想起與他說話大是不滿,臉色不禁脹紅,范雎不過本使一隨行小吏,安平君抬愛若此,究竟何意也?田單卻是正色道,中大夫差矣,人之才具不因位卑而減,不因位高而增,田單如何敢以先生位卑而漠然置之?須賈對田單直呼他中大夫而不呼特使更是來氣,一甩大袖便進了王宮。
傲慢的須賈竟不知自己使命一般,見了齊王當頭便是一問,不知齊國如何與我大魏修好?齊王田法章便是哈哈大笑,我與魏國修好?特使當真滑稽也!魏國參與五國滅齊之戰,今齊戰勝復國,魏國自己要與我大齊修好,如何反成齊國如何修好於魏?特使飲酒多了。說著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