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部分(2 / 4)

小說:大秦帝國 作者:冬兒

?”

“邯鄲城都傳遍了。大將軍可證之於平原君。”

“真道怪了。”老廉頗嘟噥一句,卻是半日無話,連府務司馬何時出去都毫無知覺。

這段時日以來,老廉頗也隱隱約約地覺察到同僚們的神色有些蹊蹺,車馬行於長街大道,國人也都遠遠地避開了,再也沒有那種爭相觀瞻老元戎風采的熱火氣了,總歸是走到那裡都是冷冷清清。便在府務司馬稟報之前,他都將這些事渾沒放在心上,只以為人各有事,誰競日只等在那裡欽敬你了?府務司馬這一說,老廉頗便如同吞了一劑怪藥,竟是半日回不過味來,只覺得原先那股火氣莫名其妙地化做了一片冰涼,心裡沉甸甸地不舒坦。細細想來,那些原本毫不在意的景象,此刻卻如此清晰地紛紜浮現在眼前,連朝臣國人的眼神也是那般清晰。是了,那是奚落嘲諷又夾雜著些許憐憫,朝臣們嘲笑老夫不能容人,市井國人憐憫老夫年邁昏聵。如此說來,在朝野上下看來,老夫已經成了一個倚老賣老無可理喻的瘋子麼?是了是了,肯定是如此了。

驀地,老廉頗想起了半個月前趙王的一句話。

那日,廉頗進宮與趙王商議如何蠶食韓國上黨的大計,末了趙王一聲嘆息:“老將軍,邦國如同廣廈,獨木可是難支也。”他當時便赳赳挺胸回答:“我王毋憂,老臣定與平原君攜手同心,整軍經武,與強秦一爭高下!”趙王似乎還想說什麼卻終是欲言又止。今日想來,趙王也分明知曉他尋釁於藺相如而致將相不和,方才有此感喟了。然則,趙王為何不明說了呢?是信不過老廉頗?不,絕然不會!老廉頗身經百戰出生入死歷經三代國君,從來不曾見疑於國君朝野,即或戰敗或謀劃不當,老廉頗的耿耿忠心蕩蕩胸襟都是無人有任何非議的。那麼,最大的可能,便是對老廉頗有所期望?期望何在?老廉頗心中一沉,儘管獨自一人,驀然便是臉色脹紅了——趙王給老臣留下回旋餘地,期望兩名重臣主動修好。目下想來,若是藺相如主動登門,老夫倒是可以就勢下臺言歸於好。念頭一閃,老廉頗便又臉紅了。藺相如敢來麼?你老廉頗氣勢洶洶尋釁於人,人家迴避禮讓一年有餘,你個老東西的弓弦都沒松,人家來做甚?公然讓你羞辱麼?要和,只有自己親自登門了。仔細回味,藺相如確實是個硬骨錚錚的名士,你老廉頗雖則上得戰場,可做了特使直面秦王未必便有如此英雄氣概,孤身挺劍血濺五步,難道便不如戰場搏殺?不!平心而論,比起千軍萬馬的戰場搏殺,藺相如非但需要同等的勇氣膽識,而且需要驟然應變的急智說辭。如此等等,你老廉頗行麼?不行。不行還不服人!這叫甚來?軍中便叫“鼠肚雞腸該吃打”!更有甚者,你老廉頗原本也是農耕子弟軍旅行伍出身,做了幾日大將軍竟罵藺相如是“賤人”,當真老殺才也!論起來,藺相如還是讀書士子,迫於無奈才做了門客舍人,次等情形在戰國名士中比比皆是,蘇秦張儀不是都做了丞相?人家是憑真本事掙得的功勞,你老東西泛得甚酸?你老東西泛酸,人家卻以國家安危為重處處禮讓,兩廂比照,你老廉頗算個甚等物事?惡行是自己做的,卻等著人家來給自己臺階下,廉頗啊廉頗,你枉自活得年逾古稀,坦蕩本色當真讓狗吃了去也。

整整一宿,廉頗書房的燈燭都亮著,麻布窗酃上的高大身影竟一直徘徊到五更雞鳴。

清晨卯時,太陽堪堪爬上東方山巔,正是車馬流水市人當道新一日勞作伊始的喧鬧時刻。大將軍府邸的正門隆隆開啟,車馬儀仗轔轔湧出,當先青銅軺車的六尺傘蓋下雖然空無一人,前行開道的衛隊甲士與車後隨行司馬卻是神色肅然,竟是比尋常時日上道更加鄭重其事。

車馬儀仗轔轔出街,一個未及走開的市人突然便是一聲驚呼:“快看!肉袒負荊!”便是這一聲喊,街邊匆匆行人竟呼啦啦圍了過來,一看之下,卻是沒有一個人說話,竟都跟在車馬之後緩緩湧動著。

青銅軺車之後,走著一個鬚髮雪白赤裸上身的老人,古銅色的脊樑上綁縛著一支粗大帶刺的荊條,荊刺扎出的滴滴鮮血流成了一片殷殷紅線!老人神色肅穆,坦然的望著圍觀市人,只是默默一拱,便跟在軺車後一步步走去。沒有一個好事者解說,任誰都明白大將軍廉頗要到何處要做何事。倏忽之間,慷慨豪邁的邯鄲國人一片感慨唏噓,雖然隨行者越來越多,卻竟是肅靜得唯聞喘息之聲。

藺相如正在書房啟開一封羽書急報,尚未瀏覽,便聞總管舍人急促的腳步聲伴著急促的銳聲驟然撲了進來:“上卿,快,老將軍來了!”

“莫慌。”藺相如轉身一笑,“老將軍既能登門,藺相如還能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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