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歌!”
“好——!”鍋盔歌——!”幾名軍尉便從懷中摸出陶壎,吹起了悠揚激越的秦風曲調,炊營軍吏便舞著手中鍋盔唱了起來:
鍋盔鍋盔 麥面鍋盔
鐵盔硬麵 焦黃香脆
煙薰火燎 又厚又黑
千古戰飯 大秦鍋盔
秋風掠過河谷山塬,篝火伴著蕭蕭馬鳴,“千古戰飯,大秦鍋盔”的激越和聲響徹了整個營壘,瀰漫了長平戰場。
五、金戈鐵馬 浴血搏殺
旬日過去,便在秋月最亮最圓的時候,長平戰場的大勢也完全明朗了。
趙國四十餘萬主力大軍,被五十餘萬秦軍困在了長平河谷山塬裡!訊息傳開,天下各國始則驚駭莫名,繼則嘖嘖稱奇——華夏自有戰事以來,何曾有過五十萬大軍圍住五十萬大軍這等戰例?等而圍之,分明便是千古奇蹟!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生生讓這白起做成了,如何不令人乍舌變色!一時間天下議論蜂起,紛紛揣測秦軍究竟能否吃掉趙軍?等而圍之難,等而吞之更難!無論如何,秦軍畢竟已經完成了等而圍之,難則難矣,卻是無須揣測了。然則究竟能否消滅趙軍,卻是大大的未可知也!五十萬大軍啊,那可是小諸侯一聽都要閉氣的數字也。縱是赫赫七大戰國,除了秦趙兩家,誰又開得出五十萬大軍了?若是別個還則罷了,偏偏是與秦軍同樣剽悍善戰的趙軍,縱然一時陷於困境,充其量趙軍也只是落得戰敗,多折損些許人馬而已,秦軍斷然不能一口吞下這支赫赫雄師!
惟其如此,戰國邦交風潮又一次旋風般捲起。趙國使節奔走求援,秦國使節處處狙擊,山東五國則費盡思量的拿捏情勢,盤算著在這最微妙的關頭將這份最要命的邦國大注押在何方?押在趙國,若秦國滅軍戰勝,則立時便是滅頂之災!押在秦國,若趙國奮力脫險,縱不立即復仇,也必是牢牢記住了這筆最危機時刻的落井下石之仇!於是便有了種種奔波周旋,便有了連綿不斷的虛與委蛇,便有了種種穿梭般的刺探,便有了誰也看不清楚的雲遮舞障,便有了邦交歷史上聞所未聞的哼哼哈哈王顧左右而言他。
諸位看官,請暫且拋開這邦交波瀾,還是先來看看這亙古未見的大戰場。
中軍行轅的燈燭徹夜煌煌,趙括第一次不說話了。整整一夜,趙括都佇立在那張兩人高的板圖前,不吃不喝不挪腳,卻是越看心越涼,越看越沒有了狂躁之氣。漸漸地,趙括終於明白了目下趙軍的處境,嘴角一抽搐,竟是長長地一聲嘆息,趙括啊趙括,你熟讀兵書,自認天下莫之能當,卻竟不知“因地而戰”之理,實在是愚蠢之極也!
趙軍被困的這片山川,便在長平關以南,在老馬嶺以東,在丹水以西,在蒙驁營壘以北,方圓數十里的有山有水有平地的上黨腹地。論軍力,秦軍自是無法圍困與自己相等數量的一支善戰大軍。然則趙括對長平之地形一番揣摩,竟是恍然發現:長平戰場雖則廣闊,四周出口卻是極少,若有幾支大軍封死隘口出路,除了吃掉敵軍戰而勝之,縱是大軍數十萬也插翅難逃!
此中根本,便是上黨腹地之特殊地形所致——
首先,有王齕的老馬嶺營壘,趙軍西出河東的通道便被堵死。
其次,有蒙驁的南線營壘,趙軍沿丹水河谷突圍南下的通道也被堵死。
再次,有王陵的北插營壘,趙軍與北部後援基地石長城的連通頓被掐斷。
再次,有嬴豹插入石長城東北的營壘,東出太行山的通道便整個被堵死。
最後,東面是連綿高聳的太行山,直通邯鄲的滏口陘一旦不通,眼看便是萬山屏障無可逾越!
從謀劃之道說,也還有一則方略,這便是趙國立發援軍入上黨,突破滏口陘,與石長城固守趙軍會合而攻陷秦軍北壘,長平趙軍同時向北夾擊,縱是不能戰勝秦軍,至少可全部撤出大軍。然則,這第一步便是要趙國有兵可發。就實而論,趙國大軍已是全軍西進上黨,唯餘雲中兩萬邊軍苦撐匈奴林胡,李牧能保得不敗已是萬分不易,如何能空關南下?若徵發新軍,倉促無訓,如何能有戰力與虎狼秦軍搏殺?如何能突破秦軍防守的滏口陘?這一方略,顯然便是與自己一般的書卷談兵,不可行也!
就趙軍目下處境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被圍,而是糧道被遮絕。四十萬大軍被圍,浴血大戰何懼之有?若僅憑血戰,秦軍根本不可能奈何得趙軍猛士。然則趙國腹地無法向上黨運糧,石長城倉廩無法向長平大軍運糧,這便立見危機!趙軍隨身軍食至多撐得旬日,石長城營壘若縱是通暢,最多也是兩個月糧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