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佐一律迴歸本署! “豈有此理!”統率大軍的穰侯魏冄頓時勃然大怒,“王稽矯詔,給老夫拿下!”
“穰侯明察,”王稽卻是不卑不亢,“都城咫尺,王印鑿鑿,一個謁者何能矯詔?”
魏冄略一思忖,便斷然下令:“拿下王稽!華陽君率諸位將軍先歸藍田大營,老夫擇日便來行賞!”華陽君羋戎與領軍大將們一陣愣怔顧盼,終於回身策馬去了。魏冄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高陵君涇陽君各率三千鐵騎,隨老夫入咸陽,但有攔阻,聽老夫號令行事!”原本駕著戰車準備堂皇接受盛大儀典的高陵君與涇陽君,此時卻是遊移不定,竟吭哧著不敢奉命。魏冄頓時暴怒大喝:“如此懦弱成何體統!老夫唯清君側,爾等不從便去!”高陵君涇陽君相互看得一眼,答應一聲“遵命!”便各自一揮令旗駕著戰車隆隆分開。魏冄腳下狠狠一跺:“號角齊鳴!飛車入城!”中軍司馬令旗一劈,牛角號驟然大起,魏冄的六馬大型戰車隆隆驚雷般當先衝出,左右各三千鐵騎展開,巨大的煙塵激盪著飛揚的雪花,風馳電掣般卷向咸陽。
巍峨的咸陽在初冬的風雪中一片朦朧。當煙塵風暴捲過寬闊的渭水白石橋撲到咸陽南門時,魏冄不禁驚愕了——咸陽城頭旌旗密佈,各式弩弓在女牆剁口連綿閃爍,中央箭樓赫然排列著二十多架大型連發機弩;城下一字排開二百多輛戰車,洞開的三座城門中赫然閃現著猙獰的塞門刀車;戰車之後便是兩個列於城門兩側的步戰方陣,一看氣勢便是最精銳的秦軍銳士;戰車之後的兩個方陣之間,卻是兩個鐵騎百人隊簇擁著的一員大將與一位生疏文臣。
魏冄久做丞相,深知咸陽城防天下第一,但有準備,休說自己這六千鐵騎,便是十萬大軍也奈何不得這座金城湯池。驟然之間魏冄大急,不及細想便從兵車上站起來一聲大喝:“蒙驁!你要反叛麼?”蒙驁未及說話,便聞一陣大笑,那位生疏文臣揚鞭直指:“穰侯何其滑稽也!此話本當我等問你,你倒反客為主也!”
“你是何人?敢對老夫無禮!”頃刻之間,魏冄便冷靜了下來。
“稟報穰侯,”大將蒙驁在馬上一拱手,“此乃新任國正監、勞軍特使張祿大人。”
魏冄心頭驀然一閃,廷尉乃重臣要職,沒有他的“舉薦”秦王竟敢突然任命,分明便是朝局有了突然變化,當此之際,進入咸陽才是第一要務。心念及此,魏冄便是一聲冷笑,“好個廷尉,如此勞軍麼?”
“敢問穰侯,私捕特使、鐵騎壓城、視君命如同兒戲,天下可有如此班師了?”對面張祿卻也是一聲冷笑。
“太后有法:國政但奉本相之令!”魏冄聲色俱厲,“王稽詔書未辨真假,分明有人要挾秦王亂國,老夫自要緊急還都!”
“穰侯大謬也!”張祿揚鞭又一指,“秦法刻於太廟,懸於國門,幾曾有太后私法?穰侯若不立即開釋秦王特使,便是謀逆大罪!”
魏冄面色鐵青,向後一揮手:“放了王稽。”轉身便厲聲一喝,“張祿!老夫要還都面君,你敢阻攔,便是亂國大罪!”
“穰侯差矣!”張祿高聲道,“未奉君命,豈能私帶鐵騎入都?六千鐵騎渭橋南紮營,穰侯自可還都面君也!”
魏冄氣得嘴唇瑟瑟發抖,卻是無可奈何,片刻思忖間冷笑道:“好,老夫回頭再與你理論。”轉身高聲下令,“高陵君率鐵騎橋南紮營!涇陽君並幕府人馬隨老夫入城!”高陵君愣怔片刻,終於劈下令旗,率領六千鐵騎向身後渭橋退去,魏冄身邊便只留下了中軍幕府的護衛並一班司馬與涇陽君護衛隨從等,總共大約千餘人。
及至高陵君鐵騎退過渭水大橋,便見蒙驁一劈令旗高聲一喝:“南門通道開啟!”頃刻間車聲隆隆馬蹄沓沓,兵車刀車騎士俱各兩列,一條直通城門的大道豁然便在眼前。魏冄二話不說,腳下一跺,六馬兵車便轟隆隆飛馳進城了。
丞相府在王宮正南最寬闊的長陽街東側,距王宮南門不過兩箭之地,原是少有的顯赫地段。兵車一路駛來,魏冄便覺今日長陽街大是異常。這長陽街雖無國人商市,高車駿馬卻是最多,尋常時日無論嚴冬酷暑夜半更深,都有朝臣車馬與諸般吏員從這裡穿梭般進出王宮,一日十二個時辰,絕無車馬銷聲匿跡之時。然則今日,除了漫天飛揚的雪花冰涼撲面,長陽街竟空曠得深山幽谷一般。透過朦朧雪霧,依稀可見王宮南大門也關閉了,灰色的宮城箭樓下兩片黑濛濛長矛叢林觸目驚心。顯然,丞相府通向王宮的寬闊大道已經被封閉了。剛回到府中家老便來稟報,說護衛軍兵已經換了另外一個千人隊,府中幾位主要屬官也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