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起,三公不能禁盜,卻要罷先帝之阿房宮!如此三公,上無以報先帝,次無以為朕盡忠,何以在位哉!著即下獄,屬郎中令勘審問罪!此詔!秦二世二年春。”
“閻樂,豎子鑽閹宦褲襠,女婿做得不錯也!”馮劫哈哈大笑。
“拿下兩個老匹夫!”閻樂臉色鐵青一聲怒喝。
“退下!”馮去疾霹靂怒喝一聲,頓顯大將威勢。
“箭弩伺候!”閻樂聲嘶力竭。
“豎子可知,將相不辱也!”馮去疾鏘然拔出了長劍。
“老哥哥有骨頭!將相不辱!”馮劫大呼長笑,拔出長劍與馮去疾並肩而立。
“走!去見始皇帝——!”
一聲大呼,兩人同時刎頸,同時倒地,鮮血頓時激濺了滿院黃葉……
三、飽受蹂躪的李斯終於走完了晦暗的末路
三川郡一道快報傳來,李斯頓時昏厥了。
誰也沒有料到,李由驟然戰死了,且死得那般慘烈,被那個江東屠夫項羽將頭顱掛在了外黃城頭……訊息傳來如晴天霹靂,閤府上下頓時一片慟哭之聲,幾乎要窒息了。好容易被救醒過來的李斯,聽得廳堂內外一片悲聲,卻沒有了一絲淚水。思忖良久,李斯正待掙扎起身,又見家老跌跌撞撞撲進廳堂哭喊:“大人!長公主刎頸了!……”李斯喉頭咕的一聲,又頹然跌倒在榻,再度昏厥了過去……夜涼如水的三更,李斯終於又醒了過來。隱隱哭聲隨風嗚咽,偌大廳堂死一般沉寂。守在榻前的兩個兒子與幾名老僕太醫,都是一身麻衣一道白帛,人人面如死灰聲息皆無。見李斯睜開了眼睛,次子李法、中子李拓驀然顯出一絲驚喜,老太醫也連忙過來察看。李斯艱難地擺了擺手,拒絕了太醫診視,也拒絕了家老捧過的湯藥,沒有一句話,只以目光示意中子李拓扶起了自己,艱難地走出了門廳。
聰慧的李拓素知父親,順著父親的腳步意向,將父親一步步扶到了匆忙搭起的靈堂。李斯走進麻衣一片的靈堂,隱隱哭泣立即爆發為痛楚無邊的悲聲。李斯走到兩方靈牌下的祭案前,大破葬禮之儀,瑟瑟顫抖著深深三躬,向長子長媳表示了最高的敬意。之後,李斯走到了靈堂口的書案前,目光注視著登入祭奠賓客的羊皮大紙,光潔細密的羊皮上沒有一個名字,空曠得如同蕭疏的田野。李斯嘴角驀然一絲抽搐,盯住了那管已經乾涸了的大筆。李拓會意,示意身旁一個姐姐扶住了父親,立即到書案鋪開了一方白帛,又將大筆飽蘸濃墨,雙手捧給了父親。李斯左臂依舊被女兒攙扶著,只右手顫巍巍接過銅管大筆,筆端顫巍巍落向了白帛,一個個蒼老道勁的大字艱難地生髮出來——亂世孤忠,報國雙烈,大哉子媳,千古猶生!最後一字堪堪落筆,大汗淋漓淚如泉湧的李斯終於痠軟難耐,大筆噹啷落地……
旬日之間,李斯再度醒來,已經是形容枯槁滿頭白髮了。
李拓稟報父親說,皇城沒有任何關於大哥戰死的褒揚封賞訊息,大哥與長公主的葬禮規格也沒有詔書。章邯將軍派來了一個密使,已經秘密運回了大哥的無頭屍體。章邯將軍說,那幾個案驗大哥通盜事的密使,還在三川郡折騰,看情勢趙高一黨還要糾纏下去。李斯思忖良久,嘶啞著長嘆一聲:“勿望皇室也!既有屍身,以家禮安葬便了……”吩咐罷了,李斯抱病離榻,親自坐鎮書房,一件一件地決斷著長子長媳這場特異的葬禮的每一個細節。想到長子李由孤忠奮烈於亂世危局,最終卻落得如此一個不明不白的歸宿,而自己這個通侯丞相竟至無能為力,李斯的憤激悲愴便翻江倒海般難以遏制,又一次絕望得想到了死。然則,李斯終究強忍了下來,沒有他,偌大的李氏部族立見崩潰,李由的冤情也將永遠無以昭雪。為了這個家族部族的千餘人口,他必須挺下去,為了恢復自己暮年之期的名望權力,他更須撐持下去。死固易事,然身敗名裂地死去,李斯不願意,也不相信有這種可能。畢竟,三公仍在,章邯王離大軍仍在,除卻趙高並非絲毫沒有機會……已經在巨大的無可名狀的苦境中浸泡麻木的李斯,目下只有一個決斷:安葬了長子長媳,立即與馮去疾馮劫秘密會商,不惜法外密行聯結章邯王離,一定要除卻趙高,逼二世胡亥改弦更張!
行將入夏之時,李氏家族隆重安葬了李由夫婦。
皇城無人參與葬禮,大臣也無一人參與葬禮,昔日赫赫丞相府的這場盛大葬禮,倒像是無人知道一般。然李斯斷然行事,無論皇城官署如何充耳不聞,葬禮都要“禮極致隆,大象其生”。李斯第一次認真動用了領政丞相的殘存權力,以侯爵規格鋪排葬禮。李斯的丞相府葬禮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