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明告你:你若忠心輔佐太子稱王,你便是燕國功臣;否則,本後的老秦舊部便要聯結燕國王族,教你死無葬身之地!如若不信,你便試試了。”
子之哈哈大笑:“櫟陽公主,你只有今日一個機會,你不殺我,休怪子之日後無情!”
櫟陽公主收了彎刀:“子之,若非顧忌燕國內亂生民塗炭,殺你比殺狗還容易!我櫟陽公主身為王后,若無討賊實力,也不做今日之事。至於子之的無情,櫟陽早有領教,隨時奉陪了。”說罷沉聲命令:“燕王遺命:武信君蘇秦,擁立太子即位;上卿子之,主持國喪大禮;若有不臣之臣,舉族殺無赦!”
“臣蘇秦謹遵王命!” 蘇秦竟是一陣輕鬆。
“子之謹遵王命!” 子之也沒有片刻猶豫。
次日太子即位,這便是燕王姬噲。姬噲當殿下詔:武信君蘇秦爵加兩級,領丞相府主政,封地增加一百里;上卿子之爵加兩級,兼領右丞相、上將軍輔政,封地增加一百里;蘇代任亞卿,輔上卿署政;燕國名士鹿毛壽賜大夫爵,任御書 之職。這些都在朝臣預料之中,原是不足為奇。
出人意料的是,新王宣佈:將十五歲的長子姬平立為太子!即位當天便立太子,這在百餘年的戰國曆史上可是聞所未聞。當時便有將軍市被出來勸阻燕王,說儲君事大,須得從長計議,不宜操之過急。平日顯得並無主見的新王姬噲,此時卻一聲不吭,顯然是咬住了要立太子。蘇秦雖然也是大感意外,但略一思忖,便立即站出來支援了燕王,說辭只有十六個字:“早立太子,國脈明晰,傳承有序,並無不妥。”子之雖然沒有說話,但聲望滿天下的蘇秦一開口,姬噲頓時吃了定心丸一般,也不再聽朝臣議論,便宣佈了散朝。
蘇秦剛剛回到府中,蘇代跟腳就到,還沒落座就問:“二哥,你如何竟贊成燕王立太子了?”蘇秦沉著臉道:“怎麼?我不能贊同?”蘇代紅著臉道:“上卿最煩這個姬平,要立也不能立他啊。”蘇秦頓時不快,盯住了這個聰敏機變的弟弟:“姬平是長子,立太子名正言順。子之煩姬平?煩的該不是太子本身吧?”
“二哥,”蘇代苦笑道:“子之既有實力又有魄力,還有一股銳氣,他在燕國掌權有什麼不好?你說,戰國以來有多少家臣廢主自立?魯國、晉國、齊國,三個老大諸侯,都被新派臣子取代了,獨獨留下這個老燕國,為什麼新派人物就不能取而代之?”
“哼哼,”蘇秦冷笑道:“蘇代,你娶了子之妹妹,可不要連自己也賣了。”
“不!我是真心敬佩子之,雄心勃勃,新派氣象。”
“新派氣象?”蘇秦又氣又笑道:“你知道新派氣象為何物?正經主張一條沒有,就有幾萬鐵騎、一片機心、一副狠烈張揚的脾性,這就是新派氣象了?”蘇秦打住話頭,沉重的嘆息了一聲:“三弟啊,為兄不是迂腐士子,子之果真有治國變法之才,為兄為何不擁戴他?不說象吳起商鞅那般大才,縱有屈原那一股為行新政不惜犧牲的坦蕩正氣,為兄也認了。可子之有麼?沒有。子之有的,只是勃勃野心!這叫什麼?叫志大才疏,這種人成不了事的。三弟啊三弟,你初出天下,可不要湮沒在燕國啊。”
蘇代固執的搖了搖頭:“二哥,你奔波合縱,名重天下,身佩六國相印,到頭來卻沒有立錐之地,不覺得寒心麼?子之是沒有治國之才,可二哥你有啊!子之敬重你,一心要與二哥聯手執掌燕國,這正是二哥所需要的根基,也是你我兄弟所需要的根基,又何須求全於子之?”
“住口!”蘇秦大喝了一聲,臉色驟然脹紅!
平日裡蘇秦很是鍾愛兩個弟弟,在洛陽故里三兄弟同吃同住,蘇秦實際上便是兩個弟弟的老師,從來都沒有對兩個弟弟發作過,今日當真是前所未有。一陣沉默,蘇秦心有不忍,低聲道:“三弟啊,洛陽國人稱你我兄弟為‘蘇氏三賢’,難道你我兄弟不能自立於天地之間,卻要附庸於一個不臣之人麼?”
蘇代默默的走了,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一夜,蘇秦又失眠了。這種煩亂一出現,他就知道無論如何努力也只是輾轉反側而已,索性披衣坐起,到庭院中漫步去了。幽藍的天空,閃爍的星斗,清涼的秋風,皎潔的月亮,他的心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仔細的回想了多年來在燕國的每一次轉折,每一個關鍵人物,每一次重大事件,一條清晰的脈絡竟突然顯現了出來——燕國大亂在即,已經是一個爛泥塘,是一個危邦了!雖然他名高望重爵位顯赫,但他卻只有無可奈何的看著亂局一步步逼近,在這種實力碰撞的亂局中,自己的名望、高爵